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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古西班牙文詩《我薛之歌》》



作者:Judy Lee
日期:2022年3月30日

最古西班牙文詩《我薛之歌》(四之一):情節

El Cantar de mio Cid又稱El Poema de mio Cid,中譯《#熙德之歌》,按粵音又可音義混譯為《#我薛之歌》或《我薛之詩》,係現存最早嘅 #古西班牙文 #史詩,全長3,730句,由於係 #吟遊詩人 口耳相傳嘅武功歌(Cantar de gesta,Mester de juglaría [1] 其中一個常見題材),所以作者不詳。

詩歌由El Cid被阿方索六世流放開始,敘述呢位 #卡斯提亞 英雄騎士嘅生平。佢為咗贏返個人榮譽,同手下將士東征,擊敗華倫西亞「#泰法」(#Taifa de Valencia [2]),名成利就,重新得到國王阿方索六世重用,兩個女嫁畀王室後人為妻。點知呢兩個女婿其實就係當日搞到El Cid雞毛鴨血嘅人,娶佢兩個女都係為咗分家產。唔單止噉,兩條友原來細膽到不得了,喺宮廷見到隻獅子即刻驚到腳震之餘,打仗仲臨陣退縮走咗去,被El Cid兩個得力頭馬笑到面黃就淨係識返屋企打老婆,再綁佢哋喺路邊大樹等死(圖)。El Cid再一次要捍衛名譽,同時保護家人,告上法庭攞返嫁妝嘅兩把名劍,並要嗰兩個手下同王族女婿決鬥 —— 唔使問,後者梗係被人打到落花流水啦,聯姻亦都就此作廢。作品結尾,El Cid接受納花拿同阿拉貢國王為各自王子提親,準備將兩女改嫁,再創騎士榮譽高峯。

咁美好咁正氣咁大快人心嘅故事,我話係百份百史實你都唔信啦。《我薛之歌》集史實與老作之大成,有啲地方為咗迎合教化人心嘅目的,仲作大得幾離譜 —— 下次同大家分析。

圖:西班牙 #印象派 畫家Ignacio Pinazo Camarlench作品Las Hijas del Cid

[1] 見〈#西班牙文學 之源:Mester de Juglaría〉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475884509502706
[2] 見〈穆斯林治下的中世紀西班牙:#戰國時代〉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296434217447737

文中外語為 #西班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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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古西班牙文詩《我薛之歌》(四之二):考據

《我薛之歌》El Cantar de mio Cid主角真身係一個叫做Rodrigo Díaz de Vivar嘅卡斯提亞戰士,但作品記載嘅故事就唔係完全真確嘅,而係將斷斷續續嘅口述片段加鹽加醋誇大其辭,最後拼湊為一個完整故事;最離譜嘅就係,呢個人無錯係驍勇善戰,但其實都不過係高級 #僱傭兵,曾經掉轉槍頭幫摩爾人打基督徒,並唔係乜嘢 #民族大義、宗教狂熱行先嘅人 —— El Cid呢個名就係阿拉伯文「先生」、「大佬」變音而嚟;佢西班牙文嘅稱號係El Campeador,「勇者」、「冠軍戰士」噉解。《我薛之歌》情節有虛構嘅地方,但某程度上亦都有非常現實主義嘅表現:喺同類作品常見嘅神蹟同超自然力量,喺呢度幾乎完全冇出現,天使亦都只係喺夢裡面現身。

戰士本人死於1099年,但作品現存文本來自14世紀,成文時間同地點至今仍然未明。最傳統嘅講法由西班牙民俗文學兼史學家Ramón Menéndez Pidal提出,指出行文似中部Medinaceli(今Soria省內)語言,一啲用字係嗰個地區獨有,作者亦似乎相對熟悉當地地名;另有考據指作者或編者明顯熟悉12世紀末、13世紀初嘅法律,而且將Medinaceli歸為卡斯提亞國土而非邊境城市或阿拉貢領土,估計文本應該係1140年前後該地歸卡斯提亞統治至1207年抄本面世之間寫成。最新嘅考究同幾十年嚟嘅理論大相逕庭,但又不無道理,下次同大家介紹。

圖:今卡斯提亞及利翁自治區內Burgos市內El Cid戎裝騎馬像
ElCaminodeSantiago09 2006, CC BY-SA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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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古西班牙文詩《我薛之歌》(四之三):新論

對《我薛之歌》最新嘅考究出自華也度列 [1] 大學榮休教授Dolores Oliver Pérez 2008年著作,指出作品唔可能出自卡斯提亞基督徒之手,真正作者係El Cid身邊嘅阿拉伯人法學家、史官兼詩人Abu I-Walid al-Waqqasi (1017–1095/1096);呢個講法隨即掀起一場「學術地震」,驚動阿拉伯同西班牙語言及文學研究界。

教授認為呢部史詩係阿拉伯人寫畀穆斯林佔領區(即 #安達盧斯,Al-Ándalus)嘅人睇嘅政治宣傳,對象既有阿拉伯人,亦都有阿拉伯化基督徒(即mozárabe [2]),即使以阿拉伯文寫成,亦都會即刻翻譯成古西班牙語,雙語並行派街坊。

從歷史背景分析,El Cid嘅年代,基督教王國喺文教方面仍然相當落後,但安達盧斯就有超過250名詩人,好多為各地小王國服務,編寫頌歌吹捧自己老細;El Cid被卡斯提亞 #阿方索六世 流放後輾轉落腳薩拉戈薩 #泰法,當然見識過呢種玩法。佢擊敗華倫西亞泰法之後,自己都割據當地,有樣學樣搵人唱好自己不足為奇。

按教授講法,詩中未有提及1095年後嘅大事,自然係因為作者身故。呢個年代以後,宗教保守嘅穆拉比特同摩哈德王朝入侵 [3],伊比利亞半島上原有嘅族羣共存、#宗教包容 無以為繼,分化對立日增,El Cid受摩爾人愛戴擁護嘅情節應該唔容許出現,所以作品唔可能係傳統認為嘅1140至1207年間成文。下篇會繼續引述教授解釋,從內容方面考據呢部史詩嘅阿拉伯情調。

左圖來源:fundación Ibn Tufayl de estudios árabes
右圖來源:museodelcid.es

[1] 按西班牙文發音,字母「ll」應作y音,故Valladolid譯「華拉度列」並唔準確
[2] 見〈#西班牙文學 之源:#Jarchas〉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472747439816413
[3] 見〈穆斯林治下的中世紀西班牙:#人類總要重複犯錯〉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298674193890406

文中外語為 #西班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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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古西班牙文詩《我薛之歌》(四之四):傳奇

Dolores Oliver認為《我薛之歌》好多內容反映阿拉伯沙漠部族嘅心態、習慣同宗教傳統,前人因為忽略呢啲細節,而錯指作者係基督教王國中人。以下引述佢幾個論據:

- 伊斯蘭教義認為放貸收高息係不勞而獲嘅不公行為,所以穆斯林特別鄙視大耳窿猶太人,於是就有El Cid問猶太人攞錢唔還、自鳴得意嘅情節;如果詩文係基督徒所撰,應該唔會收錄呢啲「惡行」;

- 以往冇人解釋到點解El Cid兩個女婿要將老婆剝光豬綁喺野外毆打羞辱,如果以沙漠部族角度睇,就可能解得通:女人係神聖不可侵犯嘅,強迫裸露受辱,等於對成個部族宣戰,男人要為女人復仇去保全榮譽 —— El Cid同女婿嘅夙怨其實係呢種思維使然;

- 大天使加百列將真主啟示帶畀先知穆罕默德,成為伊斯蘭教嘅開端;作品裡面加百列向El Cid報夢嘅情節,係隱喻佢媲美穆罕默德;

- 詩中描述嘅領兵技巧、軍事策略、主僕關係等等,都係阿拉伯文化特有。

學術界無論點樣辯論,幾百年嚟El Cid嘅 #Reconquista [1] 英雄嘅形象已經深入民心,成為中世紀西班牙嘅民族傳奇,經常喺各種文學、藝術同商業作品出現。寫呢幾篇文章嘅時候不斷有朋友提到打機見過佢,原來佢係Medieval: Total War同Age of Empires II嘅角色;喺AOE裡面,佢一時就喺西班牙嗰邊,一時就幫薩拉森(基督徒對阿拉伯人嘅統稱之一)打仗,好似又幾夠寫實。唔知打開機嘅朋友睇完呢兩個禮拜嘅介紹,對佢嘅印象有冇改變?

圖:安達盧西亞自治區首府西維爾市內El Cid戎裝騎馬像
CarlosVdeHabsburgo, CC BY-SA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1] 收復失地運動,見以下文章:
來上一課西班牙地理(四):四季如春的綠色西班牙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191692411255252
Ávila:最光猛城牆、阿維拉的德蘭修女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340432303047928
伊比利亞半島上的十字軍:托洛薩會戰(中)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308260559598436

相關文章
最古西班牙文詩《我薛之歌》(前三篇)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477665095991314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480341655723658
https://www.facebook.com/JudyLeeLinguist/posts/1482231145534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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