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人,千祈唔可以做Cheap 自己》
掙扎
“Money cannot buy you love, simply because it is not enough.”
係香港,有一句名言,叫「男人唔可以窮」。
咁女人呢,女人又唔可以咩?
相信每一個人,都有唔同既答案。可能女人都唔可以窮,或者係,唔可以係弱者,甚至係,女人唔可
以淫……
我媽媽自細就教我:
小眉,做女仔,唔可以靠男人。因為男人靠得住,豬乸都會變聖誕樹。一於自己雙手,自力其力,唔
好做貶自己既身價。
當然,我完全明白媽媽講既呢番話,係肺腑之言。因為自細阿爸就已經包二奶,名符其實既拋妻棄女
,消失於塵世之上。
媽媽好辛苦咁樣跑速遞,三千蚊人工,死慳死抵,供到我入大學。但係好可惜,我亦都報答唔到佢D
咩。
因為我唔係做咩投資銀行,或者甚麼大進出口買賣,政府AO。我讀既係中文系,出黎做既係堪稱比
清道夫更低賤既記者。
但係媽媽仍然安慰我:有自己既理想係好事。唔駛擔心我架,我仲有少少積蓄。我可以照顧到自己架
,放心。
但係其實,我好清楚,如果我份工都無埋,屋企應該可以完全合符資格去拎綜援。
我曾經咁樣同媽媽開玩笑,但係媽媽就有D勞氣,話:拎咩綜援。做人最緊要自己靠自己。千祈唔好
作踐自己,如果唔係人地知道左,會睇黎唔起,咁樣就一世。
媽媽成日都叫我腳踏實地,唔好作踐自己。
但係咁樣既清苦生活,又係唔係另一種既作踐方式?我真係答唔到口。
係呢個時代,安貧樂道,係需要一種無比既勇氣。
我自問都無咩物質要求。做記者啫,仲要唔係攝影既添,真係拎部手提電腦,或者紙同筆,已經搵(
或乞)到食。
當然唔駛穿金戴銀,亦都唔會有咩名牌。我係果種係街頭出現,都唔會有人望一眼既電燈柱。
雖然如此,有時同番D同學、舊同事或者朋友食飯。都未免有少少洩氣,甚至氣餒。
就好似今日,我約Caroline
食飯。本來佢話要去置地廣場食,但係我一聽,極力反對,結果去左街邊大排檔。
但都唔平架。因為要就Caroline
係中環返工,食一個常餐依然要五十幾蚊。大佬,食左人地隻車咩。
但係我既返工時間比較彈性,自己又係觀塘返工,算啦,搭地鐵都唔算好唔方便啫,咪當就下老朋友
囉。
Caroline
當然遲到,然後用左十分鐘開場白去批評呢度有幾難搵,同埋條街有幾污糟。「我都話我請你啦,去
Landmark唔係咁貴渣嘛。」
我無奈地笑笑:「係我唔岩囉。搞Cheap晒。你條裙新買架,好靚喎?」
「Chanel,上個Season架啦。Out左,所以咪粗著出黎食麵囉。」哦,咩原來係咁。但係佢個價錢
,就算折左,都應該係我既唔知幾十個月人工啦。
結果大家開始食麵。Caroline 係我果陣讀大學個大O
識既,之後覺得大家有時都志趣相投,就都幾熟,得閒都有約出黎。
不過入左職場幾年,Caroline
一年比一年變化,比香港變得更快。我依家成日都覺得,我已經追唔到佢既思考步伐。
就好似佢突然又幽幽地嘆左一聲,撥一撥佢香氣刺鼻既頭髮,問我:「小眉,其實點解你要搞成自己
咁呢。」
我停下食麵既動作,筷子停係半空,一時之間,我都唔明佢講咩:
「即係點呀?」
「我既意思係,你假假地都係大學畢業,一級榮譽,唔駛搞到自己咁架?」
我真係唔識招架。然後佢已經開始發表偉論:
「第二個我真係唔會講,真係見熟,係姊妹先俾Advice你。」佢飲一口檸茶,然後五官乸埋一舊,
好似前世無飲過大排檔既凍飲一樣,依家係度啜緊屎水一樣。
「就算讀唔到書,都一樣可以搵到好工。最緊要搞好D關係。我都係轉左做PR,依家先明白呢個道
理。」
「你咪睇我依家身光頸靚,以為我好大花費。」Caroline有意無意又係我面前郁下佢隻手,「其實,
全部都係我男朋友送架渣。」
「女人唔識做野,唔緊要,呢個世界有男人,我眨一眨眼,打一個手勢,大把人車出車入。」Caroli
ne 講完,又自豪咁挺一挺胸。
唔係想講衰野,但你成34C,梗係打一個手勢就可以召喚晒D兵出黎啦。但係我有咩呀,我係緊急情
況下俾人召去赤蠟角訓低做緊急降落渣。
於是我就搬番出媽媽既古訓出黎講:「我個人都無咩要求既,靠人不如靠自己。」
Caroline 就即刻用伸食指左右搖擺,強烈否定:「No, no, no.
人生在世,一定要歎世界。如果自己做唔到,梗係要搵貴人幫啦。」
然後,佢竟然大模斯樣咁強調:「依家呢個世界,已經笑貧不笑娼架啦。」呢個時候,佢電話響起,
一接聽,把聲即刻高八度,你可以話好煩,但係似乎聽筒對面,應該相當受落。
「唉,唔知你咁多呀,你Book到先再講啦。係咁啦,拜拜!」
睇到Caroline 輕咬下唇果個樣,我唔知點解覺得甚至有點飽。
Caroline 呢個時候拎個電話禁禁禁,然後話:「俾D野你睇。」
我一望,發現果然係湖光山色,白雪皚皚,美不勝收。「我最近識左個新男仔,做Fund架,佢邀請
我去北歐睇極光。坐First class,住別墅,嘩,正到呢……」
我一呆:「咁依家個男朋友呢?」Caroline若無其事:「佢梗係唔知,我最近都同佢冷戰緊。」
「下,點解呀?Richard,應該仲係Richard呀呵?」係Facebook
仲見到佢地懶係恩愛架喎,點會……??
「早排,佢向我求婚。痴線,粒鑽石得卡半,細到睇唔到,我梗係即刻拒絕啦。佢於是就嬲左我,小
器到死。」
我暗暗計算,卡半鑽石,起碼都要十幾皮喎,咁都唔應承?Caroline
悶哼一聲:「我之前有位同學結婚。佢老公係大陸開廠,粒鑽石起碼兩卡。幾閃呀!呢D唔係物質問
題,係尊嚴問題。」
「呢D野一世人得果一次。我估唔到Richard咁頹,仲要係番香港Propose,佢唔係呀嘩?佢真係以
為我Market value 低到一定要嫁俾佢?太天真。」
愛情要講到去market value咁複雜?望住我杯奶茶,我真係睇唔透。Caroline
見我無出聲,以為我做左Good listener,於是佢自顧自繼續:
「於是我一怒之下,又岩岩蒲果陣識左呢個男仔,佢又邀請我去旅行,我咪去囉。果然無走寶。果個
星期,係我一生人中最美妙既時刻。」
「依家又約我農曆新年去日本呀,唉呀,我依家真係唔知點好啦。嘻嘻嘻~」
我完全無言以對。媽媽,女人真係唔可以賤?CY夠話唔會選特首啦。呢個世界無絕對架。
「我地呢一代,已經無咩機會,更加要識得善價而沽。小眉,理想唔可以搵飯食架。就算你真係要做
記者,都唔可以做獨行俠啦。多D巴結上司,尤其是男上司,好受呢一套。擦下佢地鞋。同佢地飲下
酒,食下飯。到時上到位,日子唔同左,你就會明白架啦。」
「咁同做雞有咩分別?」我真係想衝口而出。但又因為傷到Caroline
既弱小心靈,我深深呼吸左一下,將說話硬生生咁吞番落肚。「我會試下架啦。」結果我聲音細小咁
樣講。
返公司果陣,我好後悔約左Caroline出黎。本來我想吐下自己既苦水,點知倒番轉頭,俾Caroline
係度講佢D廣東省生存之道100條。唉。
有時,我都真係想放低我既所謂底線,然後向現實低頭。畢竟連生存機會都未講得上,又點樣講所謂
更高層次既尊嚴?
又但係,面對住自己既上司,我又點樣可以拋個身出黎獻媚呢?
「眉旨因,你果篇稿寫得好差!你知唔知?」
我老細成日係言辭上攻擊我,一早已經係家常便飯。
「老老實實,得罪講句,你寫既野真係顯唔出你竟然係讀中文出身架囉?成篇野同你個名一樣,都係
唔知做咩,不知所謂!」
我冷靜咁望住佢,無出聲。因為媽媽既教導,咁多年黎,面對事無大小既不平事情,我都習慣左忍。
同埋,就算依家我份工已經同最低工資差唔多,但我真係唔可以無埋呢份工。
我真係唔想淪落到去茶餐廳洗碗。到時真係自己同自己做Feature都得。
「依家寫野,唔係文筆好就得架!係要Sell得!係要吸引到眼球!」佢繼續發表演說,然後開始自吹
自擂,講自己點樣當初跟依家既大老闆打天下,先有今日既成就。
Sorry,佢講既各種,大家平時都已經聽得夠多。所以亦無必要係呢度再寫多次出黎。請各位自行想
像。
「你如果想係繼續做落去,我唔該你醒醒定定,搵D好野,寫佢出黎,得唔得!」老闆兜左幾個圈,
終於佢行到我前面,然後突然間,現出佢一既副色相:
「只要你聽話,做好D,我相信你唔會無前途既。」佢隻臭手,一野疊左落我個膊頭度。
我想講,呢個情況,已經唔係第一次。
講多少少,呢位慷慨激昂,講漂亮話係上黎振振有詞既細老細。佢叫馬子涼,大家都稱呼佢為萬梓良
。如同後者飾演既許多經典角色,佢一樣都係無人性,冷血,而且異常好女色。
哎呀,唔覺意暴露左我已經差唔多係剩女既身份。但係唔緊要啦。
但好可怕既係,佢並無萬梓良既果種霸氣。佢係一個乾巴巴好似行將就木一樣既另類文藝青年,而且
散發一種令人難以言喻既毒拎氣息。我完全唔懷疑佢個電腦依家係download緊AV,或者上緊高登
。
佢個人又高又瘦,各種關節異常突出,令人諗起一種非洲獨有既怪鳥。怪石嶙峋,十分可怕。佢經常
著住一件大號既鴨屎綠色風褸,但係遮掩唔住佢病弱既身材。金絲眼鏡背後,眼神經常散發住令人不
安既異樣光芒。
我真係唔明呢個人當初係點樣上位。但係唔緊要,呢個世界太多野,我地都唔明架啦。
依家佢疊隻手係我個膊頭度,下一秒,佢就唔知會將隻另一隻手放係邊。我一直都知道佢對我係有D
野,但估唔到,咁快佢就真係郁手。真係睇死我,唔會告佢性騷擾?
佢個淫穢既眼神,就係話俾我知:「我睇死你唔會。因為我食硬你。哈哈哈哈哈!」
我個心頭又諗起Caroline
岩岩講既野,同埋我阿媽講既野,真係一陣陣悲哀。同埋:我雖然係剩女啫,但都未去到咁既程度,
要呢D咁既質素既,先肯睇得起我,以及非禮我呀嘩?
我決定,繼續恪守我既底線。膊頭一縮,就向右移開左一步,無聲無息地。然後我木無表情咁樣答佢
:
「係,我會繼續俾心機,如果無野既話--」我本來想講「如果無野既話我出返去」,然後即刻閃返
出房。但點知佢得手不成,已經暴跳如雷,向我大聲指罵:
「你依家咩事!下!你依家咩態度呀下!」佢D好似基因異變既長手係我面前亂咁揮舞,於是又開始
加插一D莫名其妙既罪名,我根本唔想聽落去。無大大打一個呵欠,我已經好有禮貌,講真。
而就係呢個時候,有人敲門,然後打開門,伸左個頭入黎。
來者一臉訝異:「哎呀,原來你地真係係度呀!」佢著住老式既阿叔式西裝同皮鞋,拎住一大疊文件
,就係我地既老頂。亦即係萬梓良既上司,老莊。
萬梓良變臉功夫果然到家,即刻由惡鬼咁既款,變到聖誕老人一樣:「係係,你搵我?搵小眉?」
老莊無咩頭髮,得番幾撮小毛,成日都滿瞼通紅,尤如關公。但佢一D都唔正經,成日嘻嘻笑,令人
覺得佢可能更加似周伯通,或者係曾經擔任個六合彩主持既夏春秋(再一次暴露年齡層)。
「我其實真係想搵小眉。不過,你地開緊會?有要事?我唔阻你?」老莊雖然老,但係依然活力十足
,此刻甚至邊講,邊郁手郁腳,個人彈下彈下咁。好似好搞笑咁。
萬梓良即刻把口泡過油一樣:「無,無咩事,都係教人小眉點樣可以再進步一D,你搵佢,你搵佢先
啦,我地一D都唔趕,哈哈哈。」空洞既笑聲,口沫既橫飛,討厭之極。
老莊揚一揚眉,就做左一個「請」既手勢:「咁呀,小眉眉,黎我間房再慢慢講啦!」老莊忽然轉講
普通話,於是小眉眉就變左小妹妹。佢成日都鍾意咁樣叫我。
雖然係有D輕挑既意味,但係老莊就絕對唔會無啦啦疊我呢D小妹妹膊頭。呢個就係個根本性分別。
去到老莊間房,佢當然無又指住我黎鬧,只係好客氣咁叫我坐低。然後話:「開門見山啦,你覺得你
係度做野開唔開心?」
我再豬,都知道唔可以輕易講真話,否則,除時會惹來殺身之禍。「開心。」聲線,就好似平板電腦
一樣咁平板。
但係老莊都係聰明人,佢似乎完全明白我既意思:「哈哈哈,後生女,一開始頭幾年,始終係有D困
難既!」
老莊接落黎又問:「咁你覺得自己工作表現又如何?」
我怔一怔,不知不覺,一道寒意開始從腳板升起。唔係呀嘩,個萬梓良見我唔肯做佢既禁臠,咁快就
要殺人滅口?
「都……都過得去既。」我估唔到,係生死關頭,我都係窒左。「老頂,我--」
老莊溫和咁笑左一笑,單手一舉,阻止左我:「明白,明白既。我都有成日同小馬傾起你既工作表現
,你做成點,我都明既。」
但恐怕老細你唔知到小馬講野究竟有幾成真呢?老莊似乎睇得穿我個心想講咩,依然維持住溫暖既笑
容:
「小馬個人其實無咩既。有時可能對女仔,尤其是D後輩,可能緊張D啦。我係知道既。或者,你都
唔駛太過將佢既嚴責放係心上。」
老細不愧為老細,竟然可以將萬梓良既美好一面,包裝出黎。唔怪得依家無人信報紙啦已經。我好想
笑出黎,但係竭力咁樣忍住。
可能老莊覺得我呢個樣有D奇怪,佢神情略為驚訝:「總之,唔駛亂諗太多既。有D咩不滿,你可以
直接同我講。」
我真係好想一次過數晒萬梓良D衰野出黎,但係終於,還是忍住無講。「知道老細。」
「但係我都真係想要D創新野報導下。我唔介意慢慢等,最緊要到最後有人睇,有Sound
bite。例如財金界,有咩人物值得寫下咁,你不如返去再諗下?就算八卦既都唔緊要,我地唔放係報
紙,就可以放係其他地方。就算係大長篇,都無問題。」
「係既,老細。我會再去度度。」老莊就眉開眼笑:
「嗯,咁就最好啦,我真係睇好你架,等你好消息。」
未炒得,咁都好D,於是我鬆左一口氣,乖乖退下,回到座位。趕埋幾篇稿,偶爾見到萬梓良仍然係
房入面,透過玻璃窗,用一雙賊眼,係我身上不斷打轉,我知道,佢一定仲未死心。
唉。終於等到佢走左,全部同事都走埋。九點幾,我決定今日既OT到此為止。拉起大布袋,走人。
又坐地鐵碌返黃大仙個公屋屋企。
阿媽已經訓左,但好彩都仲有餐湯同飯食下。慳番唔少。黃大仙公屋,香港其中一個最窮既地方。但
係呢度亦都係我長大既地方。
呢度對於我黎講,拉鐵閘聲,打牌聲,甚至係孩童互相你追我逐既叫聲,都有一種莫名既安全感。
食完飯,洗好碗,我繼續為我既專題報導努力。依家寫財經新聞也好,正章頭條也罷,一樣都要娛樂
性豐富,最好連邊個富商既名媛既遊艇生活都寫埋出黎。
但係其實呢D一早有同行跟到實一實,而好多財經界人士,一係就係過份曝光,根本無人有興趣睇;
一係就係潛水潛到唔知點,如果寫多少少就會告你誹謗。所以,唔係其實唔難,係真係好難。
我一邊睇舊報紙雜誌,網上新聞,睇下有咩報導,但係始終,仍然和之前咁多個夜晚一樣,不得要領
。間房各種紙張都已經疊得如天般高。「有咩故事會有趣?會有人想睇?」
我咬住鉛筆,不知不覺間,就瞌著左一陣。但係因為凍,突然一陣冷風,就已經將我嚇一嚇,扎醒左
。
因為過份反應,個人向後彈左一彈,背後成堆雜誌跌晒落地下。
我掩住嘴,制止自己失聲大叫。然後輕輕嘆一口氣,坐係地下,開始逐本逐本雜誌疊番好。
嘩,呢D財經雜誌都好耐,起碼幾年架啦喎。我順便翻揭一下,嗯,但係都好似無咩發現咁。
但再睇下睇下,竟然俾我發現到一齣新聞。
「著名財金界人士,瓦解地鐵恐怖自殺式炸彈襲擊」?
我忍唔住去細讀當中既詳細報導:「著名股評人歐尚文,人稱Alan,在恐怖襲擊後,仍然在醫院昏
迷。根據乘客事後憶述,當時Alan和恐怖份子乘坐同一班列車,在同一個車廂。他和他的公司同事
首先發現恐怖份子的炸彈。而經過一番智力和勇氣的周旋,成功聯絡到警方,裡應外合,攻入車廂,
將兇徒制服。」
「又據聞,到最後千鈞一髮之際,Alan及時阻止炸彈爆炸,成功阻止香港的一場史上最大浩劫。事
後,特首也向昏迷中的Alan表達慰問。而送上鮮花的香港市民,更是不計其數。但很可惜,Alan至
今依然昏迷不醒。醫生認為,Alan再度蘇醒的機會極微,大有可能在醫院,今生今世以呼吸機渡過
餘生。」
歐尚文,呢個名好熟。既然係股評人,即係財演啦,唔係係電視見過,就係報紙曾經刊載過佢既評論
。
為救人不惜犧牲生命?有無咁偉大?「事實上,歐尚文還有一位太太,但兩人一直貌合神離,有消息
更透露,其妻早已不顧而去,懷疑是『跟佬走』。Alan懷疑戴綠帽後,一度無法振作,幸得一位神
秘的紅顏知己支持。在意外發生後,其妻子依然未有露面作出探望,而其紅顏知己亦未有出現……」
唔通,唔通係因為呢個Alan大受打擊,所以先唔要命咁樣去同呢個恐怖分子拚死一搏?有趣喎。
呢個Alan之前有一定既知名度,只係香港人實在太係善忘,所以慢慢先開始無人再留意佢。依家佢
已經係植物人,老婆又已經唔見左,真係算係人間既悲情咯。
但係我只係一個文字工作者。我應該只會理會既係,新聞價值。植物人都唔會覺得痛苦架啦?如果可
以搵到呢個Alan既老婆出黎的話,相信都要有人有興趣想知道,點解佢可以咁狠心,老公訓係醫院
咁耐,佢都竟然可以不聞不問。
人性真係可怕。我係幽暗陰冷既斗室中,又微微嘆左一口氣。即刻上網,做番D新聞既資料搜集,發
現呢個Alan,的而且確係一個不可多得既才俊,但係自從婚變以來,辭去大公司既職位,反而自己
開公司,直至慘劇發生。
完全唔知佢老婆係咩人,Google入面,真係相都無張,睇黎佢老婆並唔活躍,相當低調。至於所謂
既紅顏知己,更加係無人再有提及過。只係佢公司既另一個秘書?員工?差遣?合夥人?完全唔知。
真係咁神秘?但係咩都無,真係好難刮,或者,都係從佢老婆入手先……應該花D功夫,會有所發現
。
係呢個喇。
我一躍而起,感謝上天俾我一個機會。無錯,我一定要自己靠自己。我唔能夠俾其他人睇死既……
但係係呢個時候,我斷估唔到揀既呢個訪問,竟然會令到我既人生,出現咁翻天覆地既變化。
但係我知道,我首先要爭取老細們既Approval。不過我知道,我一日唔屈服係萬梓良既淫威之下,
佢一定會即Ban無情講。所以,就算有Proposal,俾幾多佢都一定全部碎晒。
我咬咬牙,決定唔跟規矩都要,今次我決定直上老莊果度,等佢直接決裁。只要佢首肯,萬梓良呢隻
擦鞋精,仲唔係聲都無得聲?
如意算盤當然自己黎講,會打得好響。但係到同老莊講,佢不斷點頭,但係都係問左一句:「咁小馬
知道未架,佢有無咩意見。」
「佢未知……」
「下?」老莊微微一笑,「咁好似唔係好岩規矩呀嘩?」
「老頂,你聽我講先。」我急起黎,「如果馬生知道,佢一定會……」
「會一定唔俾呀嘛!」呢個時候,萬梓良氣急敗壞咁衝左入黎。
老莊彈起身,指一指:「小馬,我知你性急,但係入黎之前,都要敲門呀嘛。」
萬梓良即刻深深一鞠躬,其哈巴性格立即表露無遺。「對唔住,老細,係我唔岩!但係小眉咁樣做,
完全Skip左我,係佢唔岩,我必須要即刻指出黎!」
我面如土色。但係好明顯佢已經無將我放在眼內。然後佢繼續噴口水:「依家唔係人身攻擊。老頂你
識我咁耐我不嬲都係對事不對人。依家小眉咁樣做,完全Skip左我,係對成個Management
structure不尊重!所以未講個單新聞,我對成件事既處理手法,已經覺得好有問題!」
頂,你岩岩先講完,又再重覆講一次。
呢個時候,萬梓良先盯住我,雖然無平時照肺咁離譜,但係語氣一樣都係好唔客氣:「你對我唔滿意
,你可以同我講。你依家就咁同老莊講你想做既採訪,係完全無尊重作為你上司既我!你依家咩事呢
呢下?係咪我對你既工作表現不滿,你就要咁樣作出無謂既反抗呢,呀下?」
只要識得萬梓良耐少少,就知道佢一激動就會係咁「呢下」、「呀下」。我個人認為,仲難聽過講粗
口。
我無出聲,而老莊繼續一貫既慢條斯理。「小馬,我明白既!我明白既!」除慢慢除低個老花眼鏡,
就話:「後生女係衝動D既,但係佢都係想做出一D成績俾我地睇啫,出發點係好既,你都唔好放在
心上。佢下次都唔會架啦!」
老莊似乎都對我既建議表示興趣,於是見萬梓良係度,就嘗試想搵埋佢一齊傾:「小馬呀,咁你其實
都應該聽到小眉既計劃,你覺得做唔做得過?我個人覺得都好似OK喎。」
萬梓良不愧為馬屁王。我知道佢聽到老莊呢句,佢一定唔係即刻表示完全做唔到,果然,佢即刻快如
閃電咁回答:
「我覺得,如果可以有幾個問題解決到既,咪可以做囉!但係!」
一啖砂糖一啖屎:「我唔覺得呢個問題可以解決到喎。」
「咩問題?」
萬梓良即刻侃侃而談:「首先,果位歐尚文既老婆,究竟去邊度搵呢。天下之大,佢可能根本唔係香
港,咁我地如果搵唔到,又點樣做呢個訪問呢?第二,就算我地大海撈針啦,真係搵到佢出黎喇,我
地點樣說服佢訪問呢?第三,咁樣我地算唔算係歐尚文既傷口灑鹽呢,我地咁樣做,合唔合乎新聞道
德呢?」
我心入面忍唔住冷笑:我係度做野咁耐,從來唔覺得會有諗過新聞道德。分明就係萬梓良係唔係都要
加鹽加醋加多一個入去,整到成套野好似好有說服力咁。
但係老莊就同我講:「咁小馬講既野,又唔係完全無道理。小眉,你有無諗過點樣解決呢D問題?」
呢個時候,又點樣可以退讓呢?於是我拍心口,話:「老莊,放心,我一定可以搵到歐尚文老婆既消
息。然後勸服佢做呢個訪問。」
萬梓良嘿嘿一笑,係背後放冷箭:「搵?幾時?我地要等你幾耐?唔通你搵一年,三年,五年,我地
就日日坐係度等好消息,咁樣呀下?」
「一個星期,只需要一個星期,我一定可以查出歐太既下落。」
老莊點點頭,同萬梓良講:「做記者,最緊要有火!我幾時都係咁話。就咁啦,就咁啦,好嗎?如果
到時小眉無貨交,我地再向佢大興問罪之師,好無呢?」
「好啦,好啦,小眉,你出番去做野先啦。」我即刻如獲大赦般,飛奔而出。可以見到,萬梓良既表
情,相當難睇。就好似我D毒男Friend話,AV Seed Download到99%果陣停左咁既樣。
行出左一小步,亦都可以係未來既一大步。但係自己一個人,的而且確係無咁易將一個人搵出黎。於
是,我要去搵外援。
搭車去另一個舊區入面差唔多要全部拆卸重建既商業區,我沿住昏暗既樓梯上樓。去到三字樓,轉入
一個細小既走廊,左手邊有一度木門,隔壁寫住一個就快跌既牌:
葛氏偵探社
其實去搵老朋友,都係因為有公事,自己都覺得有D衰。而見到自己淪落之餘,老朋友亦都唔方搵到
兩餐,心裡面當然難過。
自力更生既人,多數都無好結果。
七八十年代果陣,資訊未有咁發達,香港既偵探業既一度好蓬勃,你睇半斤八兩既許冠文都係開偵探
社你就已經知。但係隨著互聯網流行,科技愈黎愈先進,加上外國既偵探業,直頭有間諜級水準,有
D甚至請左FBI中情局果D做顧問(我都係聽人講),所以香港根本上已經完全無得撈。你依家仲會唔
會聽到有人做偵探?
而我呢位朋友,繼承既係父業。佢阿爸小葛,係一個名噪一時既偵探,係舊一輩,甚至名頭同金田一
一樣咁響。但當然,去到我朋友呢代,就完全搞唔掂啦。
禁左幾下門鐘,都無人應。順手一推,門竟然應手而開,而且夾離住一舊灰塵跌落黎。我即刻一邊撥
頭髮,一邊匆忙走入。發現寫字樓,根本上空無一人。而且地方似乎好耐都無人打掃,塵埃積成厚厚
既一層。
「喂,有無人呀……小雲?」我隨口呼喊幾聲。又用手四圍揮動,防止吸入過多污濁物。
「我係你後面呀。」
我大吃一驚,急忙回頭一望,發現果然,我老朋友,著住殘破工人褲,帶Cap帽,係我後面,做鬼臉
。
「呀!嘩!嚇鬼死!葛小雲--你做咩咁鬼鼠!」
小葛,葛小雲。矮矮地,有一張娃娃臉既女仔,係我屋企人親戚果邊朋友識。由細玩到大,我地成日
都有疑問,究竟係咪因為佢父母覺得佢似IQ博士入面既小雲,所以先將佢個名改成咁。
「咩鬼鼠呀,我想同你打招呼架,係你自己無聲無息入左黎。真無禮貌。闖入私人地方,你係賊,我
可以報警。」
小雲既聲線依然係清脆得黎低低地B,而且說話簡潔尤如小朋友。好聽就叫可愛,唔好聽就叫弱智。
但係雖然如此,我仍然選擇同佢做一個擁抱。
小雲似乎都幾受落,但係半晌佢又突然一聲驚呼,然後推開我:「八婆,無見一排,個胸又大左係咪
。」
我漲紅臉:「痴咩線,亂講!」「無亂講!」小雲既眼直情好似射出死光一樣,係我心口不斷打轉。
我十分無奈,但仍然慣性即刻雙手交疊,放係胸前:「同你一樣都係飛機場,OK?」
小雲繼續怪叫:「老娘唔係飛機場。我都有一個小山坡……」我完全唔想繼續呢個話題,於是攤開手
,索性開門見山。
「今次黎,係想拜託你……」
「下!拜託咩呀!我打算唔做啦喎。」小雲直截了當。
我大驚失色:「下,唔係呀嘩!終於都支持唔住啦!」
「係呀,你又唔早D黎接濟下,依家真係完全唔掂啦。市區又重建,又迫我搬遷,租又貴十幾倍,索
性唔做啦。阿爸俾我既家業,就係我手上,毀於一旦。」
小雲歡快既語氣,令我覺得字裡行間入面再增添幾分既憂愁。
「我打算結婚算了。」小雲似乎已經愛理不理,雙手插袋。
我又再一次震驚,「下,你幾時都拍拖?做咩唔話知?」
小雲責怪我:「你咁忙,你有間唔中搵我呢個老朋友咩。仲好講,Whatsapp
都唔見你覆一個。哼!」
「係啫……但係。」我亦都唔覺意刺中小雲既痛處,「你唔似有拍拖而穩定到會結婚喎,係咪呃我…
…」
小雲又一陣怪叫:「眉旨因,我殺左你!」佢上前作雙手掐死我狀。但係好快佢就氣餒:
「係,我係無男朋友,但你又好得我好多咩。」
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無比寂靜。
兩個女仔,咁既時候,一個唔小心,就會爆喊。但係兩個人加埋差唔多拎得生果金啦,眼淚都無謂徙
啦。此時此刻,又欠缺觀眾。
我唔敢出聲,小雲就開口:「但係結束營業係真既。我打算唔做,然後將搬遷費拎埋出黎,去讀下書
算。因為真係無生意。」
我估唔到,呢個世界,真係一山還有一山低。我都叫做窮出身慣,但係小雲呢種,名副其實叫家道中
落,而且係直插果隻。
小雲反而疊疊我既膊頭,安慰返我轉頭:「小眉,唔緊要啦。我好多野都已經賣晒或者丟晒。如果你
要委託大型工作,我恐怕已經幫唔到你啦,不過--」
「搵人呢……我都唔會出面幫你搵啦。但係線索既野,總都會理順都一D既。」我見柳暗花明,大喜
過望,差唔多要即刻同老朋友再黎一個相擁,但又驚小雲又再次發癲,大造文章,我只係咳嗽左一聲
,然後回答:
「係,咁太好喇!」
「睇下你幾冷淡。你呀,平時完全唔出現,一黎就只係搵我做野。人情冷暖。」
「對唔住啦,一陣搵你食埋飯啦。」
「梗係要。」小雲伸手指出我既鼻樑,好似要開出一個洞咁樣。
「咁,你究竟想搵一個咩人?」小雲打開桌上一部舊式電腦。我於是就我既新聞構思,講左一個大概
。
小雲O嘴:「你只係得咁多?你手頭上只係得咁少料?」
我點頭。小雲柏檯:「你真係當我係生神仙呀?連名,樣,身型,本資料全部咩都無,你叫人點查?
」
我自知理虧,但仍然努力申辯:「咁,至少,呢個歐尚文,都係知名人物。我以為,你應該可以一步
一步咁,抽絲剝繭……」
「你估真係咁容易?」小雲冷笑一聲。「唔係Friend底,我真係一野轟你出門口無情講。你等等,我
睇下database有無咩料先。」
我低頭作左一個敬禮:「今次真係麻煩晒你喇。」
「唉,識著你都真係三生有幸。」小雲飛快咁樣係鍵盤上面打,睇左一陣,開始喃喃自語:
「呀,嗯……咦。」
「係咪有D咩發現?」
「嗯,唔算無……但又唔算有。」
我真係好想講:你係咪即係撚化我先?但係對老朋友,要俾多D耐性。於是我只係問多句:「唔明,
咁即係點呢?」
「簡單講。」小雲拍一拍手,「歐尚文個老婆,其實之前都有人搵過。」「下?」
「而且,搵佢既人,唔係第二個,正正就係佢老公,歐尚文!」
下,點解會咁?詳情究竟係點?
「完全唔清楚。只係係Detective 既Directory 入面,曾經有過咁既紀錄。但係神奇地!」
「點?」
「最近大量紀錄遭到大幅度既刪除。依家好多關鍵資料,已經不復存在。」
「下,點會咁架。」柳暗花明完,原來先係山窮水盡。點解我會咁黑仔架……如果查唔到,我點樣同
老細交代?唔通今次真係要同萬梓良同度春宵先掂?
千祈唔好亂諗。千祈唔好亂諗。「真係一D資料都無留低?」
「有,佢老婆叫做陳可宜。英文名:Emma Chan。係咁多。資料庫入面有既野,就係得咁多。」
「所以到最後究竟佢老公搵唔搵到佢老婆,佢老婆做咩之後又再失左蹤,完全唔知。嗯……有意思。
」
小雲既靈魂返黎了。「咁啦,小眉,你俾D時間我。呢單做埋我金盤洗手,起碼係有定無,我都俾個
答覆你。OK?」
說罷,小雲自動取消飯局:「下次先食啦,依家要開一開Turbo,睇下中間發生咩事先。呀哈哈哈。
」
我真係唔知應該點多謝小雲好,只好立即從大布袋拎銀包出黎:「咁不如我俾住一D酬金你先……」
但係點知小雲一下子回絕:「唔駛,唔駛。呢單野我唔收錢。我自願既。」「下,咁唔岩規矩架喎。
」
「總之唔駛就唔駛啦。」「人情還人情數目要分明喎,阿媽至細教落。」「都話唔駛啦!」
一輪爭執過後,小雲終於大喝一聲:「你都無咩邊個錢扎袋啦,留番黎傍身啦。」我即刻無聲出。然
後小雲聲音放軟,就話:
「況且真係要你俾,你都未必俾得起。係咁,唔好阻住我做野。我會盡快覆你。」
我都已經唔敢講話我要一個星期內要知道個音訊。老朋友幫到咁,仲想點?還祈求甚麼?
做女人唔能夠賤。但係受人恩惠,唔通又代表性格好高尚?
呢個世界,真係賤物鬥窮人,而我依家,竟然仲係自己朋友既乞衣兜上,挪飯食。咁樣又好好?
我真係唔識答。
唯有,依家只有一條路,一心一意咁,做好呢單訪問。其他野,唔能夠再諗。再諗,我驚我會癲。
* * * *
雖然萬梓良既臉色一日黑過一日,但係我都忍辱負重,唔多理佢,終於去到近個禮拜尾,小雲約我去
海滂傾單野。
你可能會問,點解唔去Starbucks pacific
coffee果D,但答案好簡單,因為我地兩個窮家女都俾唔起三十幾蚊一杯熱咖啡。
雖然係好凍,但算啦,咪當抖擻精神囉。最緊要條線唔好完全斷左就得。咁樣我先可以繼續玩落去。
只但係,小雲既回答令我極度失望:
「對唔住,小眉,我都已經盡晒力。但係可以搵到既,我已經搵過晒。歐尚文朋友唔多幾個,大家只
係知佢同佢老婆分開左。原因係點都唔知,但係佢地並無辦到離婚。換句話說,去到呢一刻,呢個陳
可宜,依然係歐尚文係香港既合法妻子。」
「陳可宜係香港既屋企人,亦都完全搵唔到。真係好神秘。而更加令人覺得可疑既係,雖然之前明明
歐尚文發散晒人去搵佢老婆,照理應該會有D野留低。但係最近竟然俾人地清除晒。我都真係百思不
得其解。」
「但係果個人,做野十分之乾淨俐落,完全無任何痕跡留低。」
我聽到呢度,已經覺得完完全全地灰左。「所以,小眉,好抱歉,真係幫唔到你D咩。」
我茫然睇住個黑色既海。今夜寒風份外凜冽:「唔係既,你都盡左力架啦已經,我明白。」因為風實
在太刮眼,我大力一眨,竟然眨著左幾滴淚水。
「嘩,嘩,咁你又唔駛喊既。」小雲笑起上黎,「雖然網上就真係咩都無留低啦,但係我仲可以提供
兩樣野俾你。」
小雲遞左個黃皮既文件袋俾我。我繞開線,打開一望,發現一張相。面形尖尖,個人睇黎弱不禁風,
高高瘦瘦,有模特兒身形既女仔,並無鏡頭,只係若有所思咁樣望向遠方。
佢雖然無化妝,但係眉宇間有一種非凡既魅力,散發出黎。雙眼睇起黎有靈魂得黎,又帶一點唏噓同
滄桑。尤如明星一般既氣派,就係呢D人。
自己都係女仔,仲要已經係賣剩蔗,有咩辦法唔能夠自慚形穢。我雙眼發直,望向小雲。小雲托一托
粗框眼鏡,點點頭。
「無錯,佢就係你要搵既人,陳可宜,Emma Chan。」
「我的天。」我既低呼聲,已經俾陣陣北風怒號所蓋過。
「仲有,呢度有個地址,睇黎你今鋪要北上去強國啦。」小雲補充,「似乎陳可宜離開香港之後,去
左首都既藝術學院,報讀左果度既藝術課程。」
咁,即係有瞄頭啦。「之但係……」小雲最鍾意,就係講D唔講D,然後將最重要既野放左係最後面
先講。
「佢去讀呢個課程,已經係好幾年前既事。果陣歐尚文都未曾昏迷。呢個課程要讀幾耐,真係唔太清
楚,始終你都係記者,留番少少野,俾你去查。」
「有可能佢根本無去呢個課程,有可能佢讀讀下已經跟人嫁左走左佬,亦有可能佢已經畢左業,係五
湖四海發展。依家睇落好似有線索,但係搵落亦都唔容易。」
唔好再講呢D咁令人洩氣既說話得唔得呀。學政府宣傳片話齋,絕處都可以逢生啦。依家無論點,都
要見一步,行一步架啦。
小雲見我意志堅定,亦都無再講D咩。佢笑笑,大力拍我胸口一下,根本就係乘機抽水:「咁你努力
啦。仲有……」
「唔好太過勉強自己啦。做人……都唔一定要出人頭地既。」
當然。我點頭明白,然後示意我地離開呢個咁凍既地方。但依家唔係要出人頭地呀,我只係想交功課
,保住份工,僅此而已渣。
廣東話講親「搞成咁」,都唔係用黎形容好野。但係講真,搞成咁,又邊個想?
大家都只係茫茫既大海到垂死掙扎啫。可能掙扎都無用,鯊魚照樣游埋黎。但唔通真係咩都唔做?
到最後都係要睇自己既造化。未到最後,我一定唔能夠輕易低頭。
不過一如預料,萬梓良繼續都係大力反對我呢個Idea。「你痴左線,叫公司開公數俾你飛去首都搵
個可能根本唔存在既人?然後公司仲要突然少緊個人?下?無可能!」
我打眼色,向老莊發出求救訊號。老莊:「嗯……」薑果然係老的辣,但係我依家真係唔能夠再退架
啦。於是我豁出去,話:
「公司唔出機票酒店俾我唔緊要,我自己出錢。但係呢單新聞,我一定要做。」我握拳:
「我亦都可以拎埋無薪假。真係到時交到份功課,我先返黎。」
老莊慢吞吞:「咁你打算要幾耐?」「一個月……三個禮拜……半個月……」見到兩位老細神色陰晴不
定,我繼續討價還價。
老莊拍一拍身上既灰塵:「咁啦,三個禮拜,三個禮拜後你返黎,有就有,無就無。咁樣好唔好?」
我大力點頭:「得,無問題。如果到時無貨交,我願意引咎辭職。」
「咁又唔駛……唔駛咁誇張。」老莊哈哈大笑係上黎,嘗試緩和一下氣氛。
「嗯……小馬,你仲有無其他意見?」
「我無咩意見,既然係老頂既意思。小眉又咁肯為公司,自己出埋旅費既話,咪俾佢闖下囉。」佢係
都要加一句:
「人有時都要撞下板先會識得成長既!」
我為之氣結,但係都唔好意思係老莊面前再同萬梓良頂撞。老莊呵呵笑:「哈哈,都唔一定既。今次
阿眉可能幫我地挖左D世紀大猛料出黎呢。我對佢好有信心。」
萬梓良扮晒野咁作出深思狀,然後佢突然之間竟然講:「咪住。」
我同老莊一時都唔知萬梓良想打咩主意,只得等佢自己再講落去。
「始終阿眉都係經驗不足,我都係唔會放心。老頂,請你俾我同埋佢一齊去首都,做呢單新聞。有D
咩都有個照應。我亦都可以一直提供一D監督,同埋指導。相信咁樣,安排會好好多。」
唔係咁大鑊呀嘩!!?!?!??!!!!
我即刻打出SOS眼色俾老莊。但係老莊好明顯係收唔到,或者扮接唔到,佢甚至大力向上一跳,「G
reat!有小馬你睇住,咁就太好啦。成件事萬無一失。不過你公司都唔能夠無左你太耐架。如果到時
D野差唔多搞定,你就返黎先啦,好唔好?」
「好!老頂,你交俾我。我一定會搞得妥妥當當。」擦鞋下屬永遠答應老細,都講到勁爽快。
「好啦,我地唔好阻住老頂做野。小眉,過黎我房,傾下我地黎緊既工作安排。」
大鑊,今次真係大鑊。
估唔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諗住可以避開萬梓良,但係依家好似自己掘左個火坑俾自己跳落去咁
。
入到房,萬梓良確保度門閂好,百葉簾遮住出面人既目光,佢開始掩面,然後高聲狂笑。但係笑聲十
分之難聽,好似好多隻狼狗係月圓之夜嘷叫一樣。
「眉旨因,你以為咁樣就可以避開我?你實在太年輕啦!哈哈哈哈哈!依家仲有得同你一齊出差添,
我問你死未。」
我忍唔住,質問:「你明知我唔鍾意你,點解你係都要拉我同你一齊?」下一句無講:你究竟係咪心
理變態?雖然其實,唔問都知。
萬梓良獰笑,隻眼碌到差唔多跌出黎一樣:「我知你係唔鍾意我呀。但係我要你知道,我係你上司,
我食硬你!你如果唔聽話,我一隻手指都可以捽死你!」
「咁你依家究竟想點。」天下間點解要有咁樣既一個人渣做我老細。點解。
「哼,你想知?你想知既話,你乖乖聽話囉。只要你聽我既說話去做,我唔會點條黑路俾你行。」我
低頭。唔係因為志氣頹喪,而係我真係唔想佢既口水直接噴射落我塊面度。
「淫棍。」我咕嚕左一聲。但係好明顯萬梓良佢聽唔到。「下,你講咩野,大聲D,下?」
「無野。我無講野。」
「哼。你唔駛旨意可以博表現,取得老頂歡心,就可以走得甩。我唔會俾你咁易走得甩。我隨時都可
以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嘿。」萬梓良好明顯已經諗住咩都唔做,到時侵吞晒我既功勞。
到時又話我出左好多意外,全靠佢先可以搞番掂D野咁啦。
細老細,永遠都係其中最克人憎既一個階級。往往堵塞大老闆言路既,就係呢D人。只要呢班人隻手
遮天,然後你又咁唔好彩Under佢地,你真係永世都無得翻身。
就算你巴結佢,可能好D,亦都可能更差。因為呢D人多數都其身不正,痴埋去,隨時亦都會同時被
問斬。所以辦公室既野,真係好危險,又複雜,唉。
依家萬梓良既司馬昭之心,可謂路人皆見。「眉旬因,我要你今晚留低,同我一齊開夜車。所以,今
晚要一齊食飯。」
我直頭頭也不回:「Sorry馬生我出去做野先,今晚我阿媽生日。下次啦。」
萬梓良咬牙切齒:「你老母上個月你先話佢生日!!」
「今日到我契老母生日。馬生,契老母,同契弟一樣都好重要。我出番去做野先。」係呢個時候,我
亦都完全唔客氣。
對住佢,真係一秒都唔可想留低。我要花好大既氣力去說服自己,唔一拳打埋去佢塊肉酸面度。相信
佢腫起上黎塊面,會更加之樣衰。但係為左自己痛快,我都唔排除自己係可見既將來會咁做。
唔知係咪阿媽有第六感知道我今次既旅程都唔方會順利,佢好擔心。「其實唔駛咁辛苦,你之前都唔
駛因為要跑新聞而離開香港既。點解今次突然之間要咁做?」
「阿媽,係你同我講,做人要自食其力架嘛。」我一邊執行李,一邊用較為溫柔既聲線回答。
「係啫……但係無啦啦行開咁耐……我會掛住你架嘛。」老媽子面上一皺紋一條又一條咁震動。我都
唔忍心,就拖住佢隻手,話:
「唔會啦,做完好快就番。你唔駛擔心喎。我唔會好似衰老豆咁走左。」「你係至好講。你知道啦,
你呢個人,面精心懵……」
終於老媽子再老三老四咁樣哦左我一陣,「記住著夠衫」\「要識得保護自己」講左無限咁多次,就
自己訓左覺。
凌晨一點幾,我仲未訓得著。我睇番歐尚文之前既著作,以及佢上電視既鏡頭。雖然金融我唔熟,亦
都唔知佢大部分野講咩。
但係係人都知,呢個係一個極之成功既專業人士。起碼呃到下我呢D無知婦孺。
出色既人,永遠頭上都有一種難以形容既光環。可能係佢自己既經驗、自信,以及表達演講能力,以
至大家都覺得。
咦,呢個人,真係得喎。然後明明佢無講咩,大家都覺得:
佢講野真係好有Point!
咁樣咁出色既一個人,點解老婆走左,仲下落不明呢?女人既心,有時究竟諗緊咩,我自己身為女人
,亦都唔明白。
靠左住好人家,安安樂樂做少奶奶唔好咩?唔通,佢又要好似我阿媽咁講,做女人,都係靠自己,千
祈唔能夠賤賣自己?
可能,呢個歐尚文人前人後都係兩個樣。佢係花花公子,所以老婆至不顧而去……
我估都係。金融才俊,大多數搵得多錢都係身痕架啦。一個小三都唔夠,仲要小四小五小六……可能
去到小學都畢業為止。
唔怪得我阿媽話,男人靠得住,豬乸都會變聖誕樹啦。
或者,到時碰到呢個歐太,其中一個問題,一定要問呢個。等我將佢抄低係記事本先。
但係,如果已經兩人反目,又點解唔索性離埋婚?做咩係都要為件事,留低一條尾巴?
我完全都唔明白。其實人生在世,我地究竟想要既,又係D咩野?
我望住Emma Chan幅相。明明係郎才女貌……
呢一刻,我真係睇唔透……
* * * *
我故意托公司D人訂飛機票。因為我知道一定會有人洩露俾萬梓良知。以佢既性格,到時一定又會同
我同機,甚至同一行或者隔離左右。咪搞我。
我一早網上搞早幾班機,然後係最後一刻先Cancel公司張機票。咁樣,就算到時萬梓良發現,亦都
已經太遲。
呢個只係一個人既孤獨旅程。搭飛機最好都係一個人自己靜下,訓下,就算。我無胃口,亦所以無食
任何野。我根本唔想有其他古靈精怪既人係我附近。再整個萬梓良係飛機,仲慘過俾恐怖份子劫機。
最好,就係盡快搵到歐太Emma出黎,然後約到佢訪問,任務完成完,即刻走。
不過呢個世界,又邊有可能咁好彩。
追查
強國首都,依家又凍,又俾毒霧所籠罩,而我既心情同我落機果陣睇到既景象差唔多,一樣都係咁黑
暗。
好好一個古都,竟然搞成咁。強國人既破壞力,真係利害。幾千年皇帝,如果見到依家皇畿千里,搞
到污煙瘴氣,就算死而復生都即刻嚇返死。
我重重咁樣歎一口氣,長長既既煙沫隨風飄散。事不宜遲,此地亦不宜久留,拉一拉羽絨大螻同埋圍
巾,就係截的士。
雖然係可以搭地鐵,但係真係唔想再迫。尤其是強國人,真係好怕佢地個車廂,成日覺得硬係有一種
怪味。你話我係港女都係咁話。
「小姐,想去哪兒?」
「我想去XX飯店。麻煩你啦。」始終都係中文系出身,精通強國話係我其中幾個強項之一。甚至曾
經有人聽過我講普通話,以為我根本就係強國人。
但係估唔到,個的士司機係倒後鏡,望左望我幾眼,竟然突然之間,口吐廣東話:
「香港人?」
我呆左一呆,係強國首都渣的士,竟然係一個講純正廣東話既人,咁搞野?「你都係?」
司機嘿嘿一笑左幾聲。「嚴格黎講,唔算係。」
雖然係陌生人,但係我都忍唔住問多左句:「咁你係咩人?點解去左首都渣的士?」
「哦,我黎探朋友。依家好多香港人都黎左呢度。俾人老點啦。」司機一邊輕鬆渣車,係路面左閃右
避,一邊講。「我朋友渣的士,佢老婆大肚,病左,所以要陪佢。於是我幫佢渣。」
我定睛一睇,果然,個司機證個樣,同依家條友完全唔一樣!我急出一身汗,唔係一出路就遇到個咁
既貴人呀嘩。依家條命係呢個人手上!「嘩,嘩,得唔得架??」
我真係唔敢叫落車。一陣刺激到佢點呀?我點知佢精神係咪有問題呀?岩岩上車前,明明好凍既。依
家我就覺得全身都好熱。
「小姐,你大可以放心。我自己本行都係渣的士。無人好似我咁渣過好幾個地方的士。香港、澳洲,
依家強國首都都渣埋。勁呀!」
「未介紹。小姓陳。今日接到你,都係緣分。」
我都係半信半疑,但係既然都上左車,就只夠信佢。好彩過左幾條馬路,都似乎有驚無險,我個心都
定D。
「小姐,睇你個樣,一個人?公司出Trip?」
我真係唔係好想同佢講野。但睇佢個樣麻甩得黎又有少少真誠,我先胡亂回應幾句:「呀,係呀。」
司機都幾識趣,見我十問九唔應,就無再問我問題。但係佢自己就繼續好似收音機咁係咁講野:「香
港依家都立立亂啦,果個死人仆街689,搞到香港咁……好彩我早走早著渣。哈哈……依家世界真係愈
黎愈難撈啦。」
「小姐,我睇你個樣,又唔多講野,似乎係渣筆搵食既?」
我心裡暗歎。但係表面上我盡量做到唔係太在意:「估唔到係北京撞到個的士司機,唔只識講廣東話
,仲識睇相。」
「嘿嘿。」司機捽一捽鼻,「我呢D
業餘興趣啫。黎得北京,依家咁大煙塵,都仲敢黎,仲要做野添。記者既大無謂精神,令到我好佩服
!」但係佢又暗中潤左我一野:
「做記者無理由唔知依家北京咁大塵,有幾條線又閂左,好塞車下喎。點解唔搭地鐵啫。」
我於是無佢咁好氣咁回擊一記:「我唔趕時間。然後我只係想一個人靜下咁解,點知會遇到你呢個咁
多野講既司機,我都真係此料不及。」
司機又嘿嘿一笑,估唔到佢既臉皮成尺厚:「哦,咁我唔講太多囉。但係塞車塞左係度,唔知等幾耐
,咁又靜晒,好悶啫。」
我無奈:「咁你繼續講囉。」
「咁我依家又唔知講咩好啦。嘿嘿!客人永遠是對的,你俾錢既,你話要收聲咪收聲囉。」然後果然
唔再講野。
即刻Dead Air。俾佢激死。終於過左幾分鐘,我坐立不安。「唉,係既係既,咁你想講咩啦。」
「哈哈,咁咪乖囉。你黎首都,想搵咩料呀。唔係想揭發強國腐敗呀嘩,小心一去無回頭喎。」司機
開左個水潑,但係似乎根本無咩用。
「我無咁大雄心壯志。不如講你仲好啦,你點解要渣的士?睇你個樣,都唔似的士佬喎。」
「嘿嘿,咁你估我以前做咩喇。」
我求其講左幾個都唔中。到最後司機淡淡然咁自己揭曉:「我以前係Big 4
做。我係註冊會計師黎架。」
「下,唔係掛。」我真正打左個突。
「嘿嘿,我呢D就係真人不露相。我果陣都唔知幫過幾多上市公司做個假數。但係當然,你唔好我點
解有會計師都唔做寧願去左澳洲渣的士為生。如果我講左,呢個故就繼續唔到落去。事關我只係客串
,唔係主角。」
睇黎呢個的士雖然也文也武,但唔似係吹水,佢既來歷,或者真係大有文章。忽然之間,我突然想問
一個咁既問題:
「你以前係香港,有無玩股票?」
司機轟笑係上黎,「小姐,係香港,有邊個唔玩股票呀。唔投資,唔通信強積金,定係果個咩全民退
休保障呀?」
「咁,你會唔會識邊個係歐尚文?」我試探地。
「車,記者小姐,邊個唔識呢D財演呀?成日上電視電台。等於我問你邊個係地叔,你話你又有無聽
過啦?」司機甚至作狀係度挖鼻哥窿。
我強行忍住自己唔好係佢面前打冷震。「咁……佢,又的確係幾出名既。」
「嘿,你講之前有單爆炸案,依家仲訓係醫院果個Alan
Au呀嘛。嘿,我唔單止識佢,我仲見過佢!」
我震一震:「你?你見過歐尚文既真人?」
「當然。我唔講大話既。」司機大力揮一揮手,又大力拍打方向盤,令到架車鳴笛大作。
「但係並唔係因為工作關係。我係股票行見過佢一次。真係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估唔到佢會搞成咁
!唉,人生!」
「咁你有無見過佢老婆?」
「佢老婆?」司機一呆,然後過半晌佢先答:「咁我又唔知喎。佢既同事我就見過,哈哈。佢老婆我
又真係唔識喎。」
算啦,我都知道呢個世界,唔會無啦啦就會不勞而獲。「咁,歐尚文又同你今次上黎,有咩關係?」
我始終都無興趣透露今次既工作內容比唔熟既人聽。於是我顧左右而言他,「哦,我都係隨便搵D野
講下。喂,都唔知仲要等到幾時,我想瞌一陣,到酒店門口落車再叫我,勞煩晒。」
你可能會問,嘩,咁樣訓著,你唔驚咩。算啦,咪又係生命旅客。人有旦夕禍福。況且我睇呢個司機
雖然多野講,但應該都可以信賴既。
結果我扮訓咁樣半合閉眼左一陣,發現都無咩動靜,終於真係假睡變真訓。唔驚唔覺,都唔知訓左幾
耐。
直至司機打開門,一陣寒風刮入。「Sorry,咁樣整醒你,係有D無禮。但係我搖極你都唔醒。」
我擺擺手,「唔緊要,行李呢?」「我索性幫你拖埋入去。」估唔到呢個司機又幾Gentleman。
「唔駛擔心,我屋企都照顧慣D大少公主慣架啦。入去啦。」我心頭都仍然有陣陣倦意,所以都唔理
啦,見佢推左入去。我就同佢Say-goodbye,然後Check-in。
司機同我揮手,最好,佢懶係煞有介事咁講左句:
「祝你好運啦。記者小姐。」
就走左。
到拎左卡搭升降機上房之後,我先猛然醒起:咦,岩岩果程車,我唔記得自己有俾過錢喎!
我一驚,唔通岩岩已經俾人偷晒D財物,所以佢都唔駛收我錢,就急急腳走?
但係我睇一睇行李同近身既布袋,又唔發現有唔見錢喎。唔通呢個司機真係咁好人?
「咁投緣,你又陪我等左咁耐。算啦,呢程我請你。反正我朋友都唔會知架啦。嘿嘿。」我估佢一定
會咁講。
唉,自己仲係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來以為黎到強國首都,會有個好開始。點知,真係好景不常,好快,我就知道自己厄運將至。
因為一出升降機,係條走廊,我已經見到有個瘦長既身影,企左係不遠處。
如果無搞錯的話,呢個一定就係我間房門口。
點解會咁!!!!!我想問一千次,點解會咁。但係都係果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個道理,根
本已經唔需要再解釋。
「眉旨因,」對方嘖嘖連聲,「你以為你改機票,就可以避到同我同機?不錯。的而且確,我係唔可
以同你同一班機。但係,你阻止唔到我甚至俾你更早黎到,而且我亦一早查出左你住邊。」
「我一早已經講左,你唔會飛得出老子既五指山。」萬梓良涎著臉,一步趨近,大獲全勝貌。
我唔可以露出一絲恐懼。對住佢,如果我眼神出現若干既挫敗,佢只會更覺得自己係玩老鼠既貓,更
加肆無忌憚。
於是我聲音盡量平靜,冷淡:「馬生,唔該你行開,我要入房。」
「見到上司,都咁冷淡?下?你依家唔係應該好想下放低行李,然後即刻去藝術學院搵歐尚文個老婆
既消息?」萬梓良一D都無退讓既意思。
「的而且確係咁。」「如果係咁既話,我就要同你一齊去。工作既野,你無得反對。呢個亦係老頂既
意思。」
「我地要做一個Briefing。一陣放低行李,過黎我間房!」
「我拒絕。」佢已經完全痴線。入去佢間房,仲唔俾佢溶埋?佢真係當我三歲細路?
「有咩就係走廊傾。係咁。」說罷,我頭也不回,開門,拉行李入房,然後大力閂門。
係,呢D人真係完全唔可以俾任何既妥協佢。但係我係呢度想講,係香港,遇上咁衰既老闆,雖然機
率唔算好大,但亦都唔細。
我已經聽過太多老細玩殘下屬既例子。但係我只係做個小記者,人工唔高,要求又低,唔應該遇到咁
既劫數。
我只係想搵份人工自己可以摵下,俾下家用盡下孝道啫。駛唔駛都講到好似攀上阿爾卑斯山咁難呀?
唉。我自細到大都俾阿媽教我唔好輕易講粗口。因為女仔講粗口,係一個好無教養既行為。但係對住
萬梓良,再咁落去,我真係唔知幾時會破戒。
人地日本同中國交惡,無正式會議,就係條走廊到交換意見。至於我同萬梓良,相信應該仲差,因為
我直頭係走廓撞到,都唔想同佢講野。
我希望事情可以速戰速決。「不如唔好徙時間啦好嘛,馬生。我地依家即刻去藝術學院搵有關歐太既
消息。」
「我強烈反對!下?呢D野唔駛你教,要從長計議。仲有,去現場既野駛唔駛我親自出馬?要去,你
自己去!」
「咁,我想依家去。呢度已經有篇初稿,係如果搵到歐太之後既問題集。我希望你睇一睇,俾D意見
我。」我一副樸克臉。
萬梓良睇兩睇,已經將份稿一手撕成幾十份碎紙:
「垃圾!咩你以為未同我傾之前,你呢D所謂問題,會有任何新聞價值問到出黎咩?」
「我再強調一次,你只係一個初出茅廬既毫無實戰經驗記者。好聽講,就係初生之犢不畏虎,難聽講
你就叫做乳臭未乾。」
係酒店走廊昏黃既燈光下,萬梓良個樣變得更加醜惡:
「呢次係最後機會。我警告你唔好再自作聰明,下?再自把自為,自我意識良好,最後只會自取其辱
。」
你依家教我自字開頭既四字詞語?我真係無興趣聽佢係度同我上堂囉。萬梓良將我訓斥完一大輪,先
肯將D殘稿碎片隨手掟入走廊放置既垃圾桶
Anyway,我早就知道佢會咁做。我亦知道,佢根本正話都好明顯無睇,Well,我一早已經有存底,
佢咪撕囉,撕得幾多份啫。
萬梓良黎到呢度之後,好明顯,因為老頂唔係呢度,令到佢更加肆無忌憚:「你今次成功與否,唔駛
諗,一定要配合我。如果唔係我一定寫死你。你唔駛旨意會有得發圍。」
「咁你想點。」我短短咁回敬返佢一句。
「我要你今晚陪我食飯。我要食呢度最出名既片皮鴨。」
我真係估唔到佢黎到呢度,冰天雪地,陰霾密布,色心依然係咁旺盛。佢根本由始至終都無諗過上黎
幫我。佢只係想搞破壞,同埋想乘機博懵。
口就話要食填鴨,但係此刻路人皆知,佢要食既,恐怕係另有其物。睇見佢個樣流晒口水咁,我真係
想插盲自己隻眼好過。
以我最過唔到自己果關既係:其實點解佢要對我咁有興趣?我又無樣,又無身材,有咩咁吸引?
唔通真係,唔理好醜,但求就手。唉。係強國,真係要入鄉隨俗,講句杯具。點解我條命要咁苦,要
係呢個賤人手下掙扎求存?
又諗起Caroline 果句:一定要靠個男人,咁就最好喇……咩都唔駛再關心,你話係唔係呢,小眉。
我閉上眼,舔一舔已經近乎乾裂既嘴唇。
「我胃痛,填鴨好滯,食唔落。馬生,你撕左D問題,唔緊要,你唔黎,亦都無所謂。我自己去。」
聲音係沙啞的。好似有無數架拖車,拉住D車軑,經過地盤沙地咁既聲。
可能萬梓良估唔到我已經被迫入絕境,我都仲未肯就範,任佢魚肉。於是趁萬梓良呆一呆,未有作出
下一個反應之時,我已經一個閃身,禁Lift,然後入Lift,即刻禁閂門掣。
萬梓良講就快,講反應,同行動?佢只不過係一個行將就木既老古董渣。我係升降機入面,長長吁出
一口氣。
神經衰弱地,我仍然不斷禁G掣。雖然架機係唔會因為我咁樣做而落得快左,但我真係好驚佢會無啦
啦再入黎。
黎到地下,無事,萬梓良似乎未有咁快可以追到落黎。
我揀既酒店,距離我要去既地方,亦都唔算太遠,只係大約十五分鐘路程。於是我決定拉住大布袋,
拉番實條頸巾,雙手插入去大褸既衫袋,行過去。
但係行下又一條街,行下又一條街,隨住地點愈黎愈接近,我就愈黎愈覺得,情況唔係好對路。
首先,路邊既車開始愈黎愈擠塞。呢個唔奇怪,因為作為首都大城市,交通擠塞,係再自然不過既事
。但係,同時間,亦有人潮向住我呢邊既反方向行出黎。
睇到呢堆人既神色,似乎個個人都好似有種不安同慌張。
記者既直覺,話俾我知,有事發生。而且,呢種係一種不祥既預感,所以,亦應該唔係一件好事。
我加快腳步,將一浪又一浪既人推開,有人對住我一臉厭惡,而且不斷發出不滿既嘖嘖聲,有D人甚
至向我破口大罵。例如,到我無意撞落一個高大既女人果陣,佢即刻「Bilibala」咁講:
「你瘋了啦,還跑過來幹嗎?」
「請問發生甚麼事?」我仍然努力禮貌地同呢個大手大腳既女人理性溝通。
「那邊廂大火,軍警說可能會爆炸,要做緊急疏散。你不要逃不要緊,但是不要阻住我們,好不好?
瘋婦!」
我聳聳肩,就無再理會佢。再轉多兩三個街口果陣,我已經俾大量既路障同埋警察截停。
「小姐,你看不到嗎?」
「請問一下,我是遊客,可以告訴我,發生甚麼事嗎?」
「裡面火警,消防員要救火。救護車也快到了。這裡很危險,不能再過去了。你快點離開!快點!」
果然,前面有一大堆既消防車同埋救護車,地下一片濕滑,因為依家已經天氣太凍,已經結起一層薄
薄既冰,所以地下好跣,好容易就會摔個四腳朝天。
我無再前進,但係抬頭一望,果然,遠處一座大廈烈焰衝天。
而經過我心中既盤算,才核對返小雲俾我既地址之後,我個心,就一直向下沉。
點解會咁。
果度正正就係我要去調查既,藝術學院既所在地。
點解會咁?我有無咁黑仔?遲唔黎早唔黎,依家先火災?
我心裡已經慘叫左一聲又一聲,但係我表面睇起黎,我仍然維持冷靜,嘗試多口問多武警多句:「為
甚麼會火災,為甚麼會──」
但話音未落,突然大廈某個單位傳黎一下震耳欲聾既爆炸聲。成個地下都有震動,而且仲即刻見到有
無數既破璃碎片同雜物以及火屑一起飛墮地下。
軍警亦都掩一掩頭盔,低呼左一聲。一個人行出黎,更加大力咁樣將我不由分說推開:
「你還看不見嗎,爆炸,爆炸,會死人的!這裡不是遊客應該逗留的地方。不想客死異鄉的話,快走
!快走!」
遊客尚且都遭到咁樣既不文明對待。我當然更加唔敢話佢聽我係記者。但係,我仍然偷偷地用手機,
拍左將幾張相,先慢慢回頭,離開路障既現場。
見到咁既場面,此時此刻,我真係腦中一片空白。
無喇,咩都無喇。估唔到咁樣上到黎,但係就即刻遇到一個咁既意外。依家除左可以遲少少睇官方出
既傷亡名單有無歐太之外,仲有咩可以做?
官方既傷亡名單有其堅,真係大家心照。即使真係報左歐太既死訊,我又可以點,唔通叫羅蘭扶個靚
乩,請番佢上黎做訪問?
而更大既機會係,官方名單唔會有佢既名。咁樣既話,一切都會變得,如同海底撈針。當初既如意算
盤,已經完完全全打唔通。
況且,藝術學院咁樣燒法,咁大既火,分分鐘真係完全燒成灰燼。要重建都有排搞,負責人多數唔係
被捕,又會不知去向。
就算有電子化既資料,都唔知有無Back-up,又或者幾時個Back-up先會做番好。萬一間公司破埋產
,就真係河邊有一堆蝦喇。
我面如土色,有強烈想嘔吐既感覺。
我都知道今次破釜沉舟既旅程,大概都會出師不利。但係估唔到黎到首都第一日,我已經覺得自己已
經Game over左。
又如一副行屍走肉一般,返到酒店,上網,官方新聞報告幾乎隻字未睇。而睇到晚間新聞,先見到報
導員都只係就今日既爆炸草草講左幾句。
火災原因調查中,死傷人數仍然點算中。「但有關當局稱,應不涉及人為的縱火事件,以及任何的恐
怖襲擊等有組織性行為。」
我大力咁用遙控熄左個電視。仍然整理唔到任何既思維。好似睇到既,聽到既,全部都變晒雪花一樣
。
本來我覺得人唔去沖涼,係一件好污糟既事。但係幾重打擊之下,我依家真係覺得個身灌左鉛咁,完
完全全唔想郁。
呢個時候,房既電話響起。
係咁幸災樂禍既時份,仲有邊個。我當然知道,呢個電話,百分之一百,又係煩人萬梓良:
「呢D就係唔聽上司命令既結果。結果得個桔啦,下?係咪!依家既後生,衝動,魯莽,不顧後果!
」講到好似係我唔聽佢講,所以就會有呢單意外發生咁樣。佢仲要繼續補充,作威作福:
「依家既後生,究竟諗D咩?好啦,依家仲要一場大火添。你想搵個位歐太,都唔知去左邊。一個唔
好彩,分分鐘變埋乾屍添。哈哈哈哈哈。」
「馬生,如果你無其他有建設性既話題。我想訓覺,你想訓話既話,聽日再講。我虛心受教了。」
我真係無晒心機,唔想再聽到佢把聲,好煩。再講落去,連最後既修養都無埋,我一定會用最難聽既
說話黎鬧佢。
我正打算收線,但點知佢又冷笑一聲:
「眉旨因,你太年輕了。你以為我真係黎只係玩玩下?你以為我真係咩都唔會做?後生女真係後生女
,咩大場面都未見過,就自己手忙腳亂。」
佢想表示D咩?
萬梓良把聲,係聽筒傳出黎,依然係咁震耳欲聾。「我先唔會好似你咁樣坐以待斃。做新聞唔係只係
靠一鋪牛勁就得既。講既係情報網,同埋用腦。」
我心一動。萬梓良唔通其實早我一步已經得到一D野?
咁點解佢唔早講?「我一早就講過要有個Briefing先,但只係有人唔服從上司命令。」
可能見唔到佢個衰樣,佢把聲亦都無左咁難頂。唔通,佢雖然人衰樣賤格,但係始終都係老細級人馬
,做野都留有一手,連我都估佢唔到?
「聽日,你同我出黎!我同你講,你下一步要做咩。」
仲等聽日?我已經等唔切啦。我疾聲問:「咁你唔依家講??」
萬梓良又獰笑左幾下:「好似話有D人需要休息喎。而且,」佢又毫無廉恥咁樣再一次提出佢既飯局
要求:
「你應該好好同我道歉。所以,聽日陪我食片皮鴨。如果唔係的話,個採訪你唔駛再做落去。我會自
己一個Follow,到時你自己返香港。」
我都未及答應,佢已經講埋最後呢句:
「聽日兩點,酒店大堂等。係咁啦,下!」
結果,反而係萬梓良反客為主,收左我線。
唉。
我大字形咁攤左係張床上,以手覆額。
阿媽成日話,女人唔能夠將自己做到Cheap晒,點樣都要維持番自己既尊嚴。雖然,男尊女卑既世
代,一直都無咩變化,但係就係因為咁,更加要由自己一對手,去改變呢個命運。
但阿媽,談何容易呀。依家我咪已經輕易俾萬梓良迫到埋牆角。我已經三番四次咁樣拒絕佢,落佢面
,但估唔到佢依然死纏爛打。
當然,可以咩都唔做然後落番去香港。我又過唔到自己果關,亦不忍辜負老頂既一番熱切期望。但係
同萬梓良食飯……唉。
定係我真係應該放下我既身段,放棄我一定所持有既價值觀,聽日著返靚少少,化番少少個妝,再同
萬梓良你一舊雞,我一舊鴨,送下秋波……
話唔定,我既路可能就會自此一帆風順呢。只要冧掂萬梓良既,我駛咩擔心呢單新聞會泡湯呢?其實
一切一切,都係自己死牛一邊頸,唔肯踏出自己既道德高地啫。
算啦,我同自己講。都係食餐飯啫。應該唔會有咩野發生既。
但係說話雖然係咁講,是晚仍然失眠。
思前想後,我咬緊牙關,決定應約。林海英本書都講過啦:
凡事只要硬著頭皮去做,就會闖過。
就姑且睇下萬梓良葫蘆裡面,究竟賣咩藥。
果然,去到酒樓坐低。萬梓良即刻大獻殷勤,又幫我洗杯,又問我有咩菜鍾意食,又盛。「既然咁高
興,不如叫枝酒飲下?下?」
我十分警戒,想我飲酒,無咁易:「馬生,我飲酒會皮膚敏感,恐怕會影響你既雅興。不如咁,你自
己飲就得。」
萬梓良竟然無迫我,只係自己要左瓶酒,自己笑嘻嘻斟酒,然後一飲而盡。「好,你唔飲我自己飲,
下?徙晒!」
或者,佢都唔係我想像中咁差啫?
好快成檯都係菜,驟眼睇落去,都幾香噴噴,目不暇給架。如果唔係心情欠佳,我真係會食指大動。
但係依家好明顯唔係吃喝玩樂既時候。我要緊記住,雞脾打人牙咬軟呢句說話。稍不留神,可能隨時
都會出事。
「下,眉旨因,得閒,唔好頂頸,陪下我食飯咪好囉。食呀,呢度既北京填鴨真係好出名。」飲左幾
杯,萬梓良說話更多,亦開始更頻密咁,張開佢既血盆大口,大啖大啖趙,食到D鴨油同肉屑橫飛。
咁我又唔係完全無食野既。畢竟亦都唔能夠完全浪費晒個食物。個鴨肉同皮的而且確烤得好香,同餅
皮同秘製既醬汁可謂配合得天衣無縫。食到咁上下,我覺得都係時候要入番個正題:
「馬生,你話你查到D野,究竟係咩?我地下一步應該點樣做?」
萬梓良好整以暇,繼續自己一個人係度包鴨餅,只係隨口應一聲:「喂,依家係食野時間,工作時工
作,遊戲時遊戲,食野時食野,你咁簡單既道理都唔明?下?」
我強忍住自己既心中怨氣,嘗試用最平靜既語氣去講出自己既諗法:
「我覺得依家我地上到黎,主要目的當然就係工作。依家出左咁既意外,我地一定要諗下點樣再繼續
Follow-up,就算真係就咁Close
file,你都俾個理由我,唔好等我死得不明不白。你唔要,我都要同老總交代。」
萬梓良哈哈一笑,又乾盡杯中既白酒。「哈哈哈,眉旨因,咩工作對於你黎講,真係咁重要?下?咩
你唔識得享受下人生架咩?」
「我呢D階層,邊有資格享受D咩!依家先係搏殺既時候,再者,我屋企仲有阿媽要養呀!」
「咁你又唔駛咁激動。知你只係想做個孝順仔女!孝順仔女,我就最欣賞架啦!但係有時你唔覺得身
心疲累,需要調劑一下架咩?」
佢繼續發表謬論:「你人生在世,流流長,大把時間去做隻牛啦。做咩唔有時俾自己放鬆一下。」
然後佢望定我,就突然宣布:
「拿,平心靜氣聽我講。呢單Case
,你已經唔駛再跟落去架啦。藝術學院燒左,我再查過下,亦發現無咩發現。接落黎既時間,我地把
臂同遊,行下首都既名勝古蹟,散下心至返去,仲好啦。」
我聽完之後,真係又驚又怒:「下,咁樣點得架。」
「有咩唔得,我係你老細,我話得就得。我已經同左老頂講,佢亦都已經知道件事既來龍去脈,佢叫
我地再打個白鴿轉就返黎。唔好耽誤晒D時間,公司仲有好多野要我地跟。」
我嬲到爆。即刻霍一聲企起身:「我都知你唔會咁好死。咁樣呃我黎有咩咁過癮?」
「嘻,唔好呃呃聲咁難聽,我都係想你好渣,我未見過一個妹妹仔可以好似你咁,咁鬼死認真,成日
都咁硬淨。」我懷疑佢已經有少少醉,佢斜著眼,一副賊頭賊腦樣,好明顯係想借醉行兇:
「但係你呢一Type,我鍾意!下!哈哈哈!」
真係想將成樽酒兜頭兜臉淋落佢個頭度。但係算,我始終都係一個有教養既人,無必要係度同佢抓爛
塊面。
返酒店算,自己諗辦法仲無咁嬲。「呢餐唔駛你俾!我自己有錢!」我求其係銀包劈低幾張鈔票,就
打算離開。
拎袋走人,點知唔拎尤自可,一拎之下,我竟然會重心一失,好似俾個袋拉番低我轉頭咁。我要用手
扶住檯面,先企得穩。隨之而來既,係一種天旋地轉既感覺。
我發唔到力……
我見到萬梓良繼續用色迷迷既眼神望住我。係呢一剎那間,我驀然醒悟,大事不妙,但好似已經太遲
。
呢個賤人!佢落藥陰我!但係我都無飲酒,我只係飲左水渣喎……
我望住我自己隻茶杯,係電光火石間,我終於明白點解佢咁殷勤一坐低就幫我洗杯。原來……
「你……你--」
「唔好你……你……咁啦。」萬梓良打住酒嗝,企起身,「所以我話你呢庭小妹妹都係入世未深,只
係識得聲大夾惡。無用架,我一出馬,你就要跪低架啦。
「等我今次就好好教精你,咩為之人生樂趣啦。」
唔得……唔可以……我要即刻大聲叫救命,或者搵個人幫我手,送我返酒店。同呢個人一齊的話,今
晚真係會好危險……好危險……
但係藥力好明顯已經漸漸發作。我發覺我自己,好想尖聲大叫,但係喉嚨同聲帶好似已經罷晒工,完
全叫唔出聲。
畫面,聲音,漸漸變得愈黎愈模糊。我迷迷糊糊間,仲聽到萬梓良扮晒好人咁樣同個侍應講:
「我的朋友醉啦,可以幫我叫一部車嗎。我要送她回家去,好不好?謝謝你啦。」
呢個就係我悲哀既人生嗎??都未及進一步再去諗,或者回顧,我已經不省人事……
* * * *
終於,我醒番。張開眼一望,我發現自己果然係酒店房。而呢一間,好明顯就係萬梓良間房。因為我
聞得出佢所散發出黎既果種獨特既臭味同猥瑣味。
我訓左係佢張床度,死,咁係咪即係代表……
我心驚膽戰,心跳已經去到一個不可以負荷既程度。
就算手軟腳軟,就要奮力掙扎,起一起身,望一望自己既情況。
發現衣著都尚算整齊,甚至連對鞋都仲係度。絕對說唔上衣衫不整。再望一望牆上既時鐘,應該過左
只有三十分鐘左右。
如果計番回程時間,我應該唔係返左黎好耐。咁樣的話,咪即係未……
我仲來未試過咁想感謝神。但係此時此刻,耶穌又好,活佛VIVA又好,真係要多謝你地。估唔到可
以咁好彩。
又會咁順攤,萬梓良竟然唔猴禽?慢慢地,我發覺我隻耳都開始聽得番聲,睇黎藥力已過,聽覺都慢
慢回復正常。
我聽到有花灑聲係浴室傳出黎。
哦?即係開大餐之前,要齋戒沐浴先?佢真係睇得起我!可能,佢個人其實都有D潔癖?
Anyway,其他野,咩都係假,女人既野,最緊要都係可以力保不失。呢個亦都係阿媽教既。
我發覺我四肢手手腳腳都開始可以郁得番。既然係咁,依家第一件事可以做既,當然就係:
走!即刻全速離開呢個犲狼既巢穴!
掙扎住起身,開始向住大門前進。我身上有晒證明文件同埋所有重要既野。就算唔返隔離房拎行李,
都真係咩問題都無。至於房間錢既野,走甩左遲D再俾番,都係一樣啫。
而就係呢個時候,萬梓良聽到異響,急急出黎。頂佢,只係圍住條浴巾,仲要赤裸住上身。救命呀。
佢既排骨身形係我眼中呈現,幾乎令到我再一次要昏死過去。
「下,想走,無咁易!!」
「入得黎既,就唔係咁易可以出得番去!!」萬梓良左右手揮舞,向我直撲而來。但係而且我既然已
經清醒返,我真係驚佢條毛。
因為--係人都知萬梓良手無搏雞之力。佢想霸王硬上弓既話,真係下世投胎先可能有機會。
於是我左閃右避,然後一個快手,就一下扯甩左佢條浴巾,再掟落地。「你……你--」萬梓良塊面
一瞬間變成黑色,又變成紅色,不斷交替。佢一陣慌亂,一定係唔知自己隻手,應該遮住下面,定係
繼續去捉我好。
「你咩呀你,老淫蟲,你真係世紀賤男!果度仲要粒米咁細,去死啦!唔駛旨意我仲會返黎!係咁!
」
呢句可能係我人生以黎講既一句最下流最侮辱性既說話,但係無辦法,黎到呢一刻,正所謂佛都有火
,我要爆喇。
但係心裡面都唔係唔驚,即刻趁住萬梓良要著番條褲既時間,沖左出房,然後沒命地奔逃出街。
驚魂甫定,得保自己最後一道防線,叫做得救。但係咁我依家一個人,又可以去邊。
藝術學院燒通頂,歐太既去向更加難搵,再加上係呢度,做採訪本身就有好大困難,隨時俾人送官法
辦。係咪應該黎到呢度就放棄,直奔機場,返屋企打辭職信,賠番一個月人工就算呢?
相信絕大部分既人都會咁做。但係我唔想去到呢度先黎輕易服輸。點都應該再查一查,不到黃河心不
死。
雖然好似好唔理性,但係我都仲有我既理據。就係完全係我做記者既直覺,成件事,黎到呢度,一定
唔係咁簡單。
諗返起當初小雲幫我查,點解網上歐太既搜尋條目,會俾人Delete晒?而到我上到黎首都,想睇下
藝術學院係咪真係有歐太存在,就突然之間大火,然後好似所有關於呢個學院既人同事,都唔見晒?
當中可能,事有蹺蹊。我一定要再睇下,究竟關於呢個學院,同埋歐太,背後係唔係有D不可告人之
秘。
話唔定可以由一單花邊新聞,拉出一邊震動世界既大新聞。咁我就唔駛再擔心無人請我啦。
雖然依家諗返起,呢個諗法,幼稚,無知,唔知個死字點寫。但係果陣,我的而且確幾有偏向虎山行
既氣概,甚至為此以自豪。
於是我決定,係街邊附近再遊蕩左一陣。愈近深夜,天氣愈凍,街上行人已見稀疏。睇黎岩岩迷藥既
藥力已經慢慢消失,加上北風實在太過凜冽,令到我此刻既腦筋異常清醒。
黑暗
我求其係街頭,食左幾串烤肉,然後又飲左幾杯酒暖身。見差唔多去到午夜時份,我再一次膽生毛,
行去藝術學院既事發現場,睇下入面仲可唔可能有咩特別發現。
其實我都深明白,應該到最後可能都係咩發現都無。但係,我個人比較固執少少。就算跌左落地,都
會拎返渣沙。反正,我都唔會反到去萬梓良果邊架啦。佢一定會向老頂惡意抹黑我。
係呢度必須澄清,呢間並唔係所謂既官方,又或者甚麼中央,國有,專門係軍隊做培訓既藝術學院。
根據小雲既消息,呢間只係規模極細,由民辦開係首都近郊既一家新派藝術學院。
點解歐太有更出名既地方唔去,而揀呢家名不經傳既藝術中心,相信我一日未搵到佢,一日都唔會得
到答案。
大廈外圍既封鎖線已經撤去。而且附近亦都已經唔見有任何警車,或者身穿制服既警察。我見機不可
失,就趁機竄入大廈內圍。
管理員呀守衛果D完全係人影都唔見。藝術學院係八樓,唔高唔低,為左安全起見,我都係決定行樓
梯。
雖然平時有做開下運動,但少不免有些少氣喘。加上愈近火警現場,果陣燒焦味似乎仍然未能完全散
去,尋味已經愈黎愈大。幾乎令到我抖唔到氣。
黎到七樓,踏出樓梯,一片黑暗。我著亮手提電話,四處照明,發現果然地方已經完全燒得一乾二淨
--又或者咁講,係清理過現場之後,似乎真係咩都無留低。
經過走廊,依稀都會了解到入面除左大堂,就係一個個類似課室既東西。但係好明顯經過整理之後,
已經無晒廢物留低。
直至行到另外一處,稍稍豁然開朗,原來係走廊外既一排玻璃外牆,但因為玻璃窗已經燒融晒,或者
爛晒,依家得番個框。
我小心向外張望,可以睇到我岩岩經過入大廈條馬路。稍有不慎,即會成個人向外飛出街。係呢度可
以感受到首都係夜晚,係有幾大風同幾凍。我不由自主,機靈靈咁打左一個寒顫。
當然,空氣污染嚴重,你無可能睇到星光稀微。外面都真係無咩特別,我將頭縮回大廈內,又繼續向
另一邊搜索。但係自己都知道咩事,根本就唔會有咩野搵到。
因為就算唔係燒晒,亦都已經俾人處理晒。當然,處理既人,究竟係官方單位,定係另有其人,不得
而知。
偶爾係黑暗之中,會聽到莫名其妙既索索聲,以及一D水滴既聲音。其實身在異地,再置身於咁樣既
一個場合,都真係幾恐怖。
就算如果突然係我面前出現一條屍體,甚至係識郁既喪屍,我都真係唔會覺有咩咁出奇。
我大力咁樣吞左一口水,手心冒冒地汗。此刻心頭當然恐懼,但係疑問更加佔據住我個心實一實:究
竟點解呢場火會咁神秘?同歐太會唔會有關係?火災時,究竟呢度有無人係現場?
有人話,燒焦屍體既現場,會有一種好香既叉燒味,但係我完全聞唔到。此刻只係一種好正常好難聞
既燒燶膠野味。
或者已經隔左一段時間,就算有味,都已經消失左啦。
就係邊行邊諗果陣,轉一個角落,我突然撞左落去一個軟物上。
憑我既感覺即刻話俾我知:
我撞左落一個人度!
我不由自主,立即發出尖叫聲,而對方似乎亦都好似同我有相同既恐懼,亦都同時間尖叫--從聲音
聽黎,呢個亦都係一個女仔。
但係佢比我早回復正常,佢開始將自己個手提電話拎開少少,然後拍一拍我膊頭,照一照、再指一指
自己個樣:
「小姐,小姐!你不要慌,我是人來的,不是鬼!」
我冷靜落黎,望一望來者。果然,係一個中年既婦人,衣著普通,化個淡妝,但係係微弱既燈光下,
仍然覺得佢臉色慘白。環境好黑,但係睇得出,佢就算係鬼,都應該唔會有咩殺傷力,因為佢成個人
睇起上黎都好瘦弱。
「嗄,啊,對……對不起,對不起。」
「你真嚇死我啦。這麼晚,你來這兒幹甚麼?」婦人開始問我。
我覺得呢個問題,真係問得太好。如果我唔識答,可能我就會隨時俾人趕走,甚至踢上派出所。於是
我嘗試理直氣壯咁答:「啊,那你又來幹甚麼的?」
婦人提高聲線,聲音亦變得尖銳急速:「我?好啊你問我?我就是這裡的負責人,我為甚麼不能回來
?」
「哦是嗎?」我大喜,雖然表情無顯露出黎,但係呢個係一個難得既線索。「我從鄉下來,我找我家
姐姐。她來這裡讀書的。」
「哦是嗎?」婦人神色變得曖昧不明,可能因為手機既燈光實在太暗既關係,「那你姐姐是誰呀?但
是紀錄沒了,學生都不見了,我去哪兒找哇?」
我係口袋入面,翻出一張係歐太既相,用手機光照俾呢個婦人睇。「就是這個,請問你,認不認得這
個人?」
婦人睇左睇,就話:「哎呀……似乎,不是太有印象……這些事,這些時間,怎記得那麼多呢。學生
紀錄都沒了!看來,我幫不到你啦。」
婦人個表情陰晴不定,其實,我都唔知佢講真定講假。尤其是過左幾秒之後,佢竟然補充:
「哦啦,我記得!這個女孩子,之前來過,但是後來沒有入學,就走啦!所以我們應該沒有收這位學
生!」
有無突然又講得咁清楚呀。背後一定另有文章,我正想再問問題套佢一套,點知,走廊另一邊廂,突
然傳出一聲暴喝:
「何蜜,站住!」
婦人一聽,即刻調轉頭,驚死無命咁跑。但係暴喝既似乎係一堆身穿制服既武警類物,佢地用幾支電
筒一齊照住我地呢邊。一瞬之間,整個地方燈火通明。
武警們繼續大聲講:
「你已經被包圍了,再跑的話,我們會開槍示警!子彈是不長眼的,不要說我們沒有預先警告你。」
我好似突然被捲入左一D犯罪事件咁喎?我即刻放聲大叫:
「不要,不要,我是無辜的!」
但係果個婦人何蜜,似乎受到一言驚醒,竟然即刻扯住我件衫,然後順勢箍住我條頸:「小女娃,不
要動,好好配合我,不然的話,大家一起死。或者是,我先殺了你再說,不要動!」
果個岩岩聲稱自己係負責人既何蜜,竟然用一樣硬物頂住我個頭。我一睇,嚇得魂飛魄散,佢竟然拎
住一枝手槍!
點解藝術學院既負責人,會有一把手槍?佢地究竟係學咩藝術咁高級要隨身帶D咁危險既野??
但係武警既指揮似乎對我既存在,變成人質,無動於衷:「好啦,對方反抗,恃著有人質在手是嗎?
我們進攻!」
接下來,一聲長槍響聲。
我完全係俾果下槍聲,嚇到魂不附體。都唔知自己係咪已經中左槍。因為睇戲,例如劉德華咁,一樣
中晒槍都繼續行得走得,殺多幾個,然後救番關芝琳咁先肯訓低,再死。
但係似乎我身上無任何明顯既痛楚。我轉頭一望何蜜,佢用一個相當滑稽既表情望住我,然後已經向
後面倒。
指揮高叫一聲:「狙擊命中目標。我們大夥上!」即刻又有幾個武警類物圍住我,然後全部用槍指住
我。我只得高舉雙手,同埋繼續話自己係無辜。
「何蜜!不要詐死!我們是不會相信的!」指揮作出指示,於是我背後又再傳來十幾下既槍聲。
我真係完全一粒聲都唔敢出。但係隻腳仍然忍唔住,不斷係咁震。
殺左人,佢地就咁就殺左岩岩仲同我講野既果個人。果個人岩岩出現,同我講野,都不過係幾分鐘既
事。
佢依家已經倒係血泊之中,唔會再起返身。
做記者,係應該對住發生既突發事件,泰山崩於前以色不變既。但係親歷其境,見到一個人脅持我,
然後就係我附近射殺,又係另一回事。
「報!嫌疑人何蜜懷疑拒捕,更激烈反抗,企圖襲擊我方人員,結果經幾次警告無效,我方開槍將之
擊斃。我方無人受傷。」
指揮滿意,大喝一聲:「好!」然後又高叫,「先把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押下去。我們走出去再問。」
我就咁俾呢堆武裝份子押左出去,然後仲上埋車。有人突然幫我上手扣,甚至幫我蒙頭。我大驚:
「幹甚麼,幹甚麼?我是無辜的,為甚麼要這樣做?」
「你行跡可疑,大有可能和那何蜜是共犯。所以要把你也關起來。」指揮的聲音在我後面響起,聽起
來相當的冷酷無情。
「怎麼可能,不是啦,你們誤會啦!」我急急叫。
「是不是誤會,我們會查。」指揮回答得飛快。
「你們是怎麼搞的,這樣根本是濫用私刑!我要投訴你們!」
後面一堆轟笑聲。「你要投訴我們?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的辦事方法嗎?哈哈哈哈哈。即管來吧
,我們不怕。」
指揮笑完,然後再講:「你和犯人何蜜有關,這樣就已經有足夠理由扣留你。不怕告訴你,何蜜聲稱
是藝術學院的負責人,實則經營人口販賣。我們已經掌握充份證據,所以立即展開圍捕。她既然拘捕
,還惡意攻擊我們,我們將之擊斃,完全合情合理合法。」
下,咁樣都合情合理合法?唔係呀化?佢唔係當埋我都係人口販賣既共犯呀嘛?
又咪住先?人口販賣?咁樣,如果歐太真係上左黎,佢咪隨時凶多吉少?佢唔係俾人賣左去唔知邊度
掛?
呢D野,下一步再查。為左脫離險境,兵行險著都要架啦。「你們不要亂來,我不是你們所說的犯人
。我從香港來的,我身上有證明文件,快放了我。不然的話,我會把事情鬧大的啦!」
車廂裡面,靜左一靜,然後過左好一陣,指揮先話:「給我搜那個女人身上,看看是不是有些甚麼。
」
即刻就有人係我身上亂摸。當然佢地無可能係女人,講人權?講平等?呢度邊度呀。但係無所謂啦,
我諗佢地都應該唔會乘機抽水既。總之無事就得。
「長官,真的有證件。」「……」
指揮聲音似乎無咩變化,我聽到一D翻揭紙張既聲音。應該係睇緊我既旅遊證件同埋相關證明文件。
佢過左一陣,全車無人講野,甚至有D慢速行駛。
終於,個指揮重新開口,我聽到佢,聲音略為放軟,講:
「你是眉小姐,對吧。」
「對,就是我!我就是眉旨因!」
指揮下命令:「來人,把頭套拿開。」
重獲自由啦。重見周圍既所有事物,我望住車裡面一堆既武警,包括指揮,佢地全部都係同一個樣,
以及同一個表情,都無神色木然。
「停車吧。」指揮繼續講。於是車慢慢咁樣,再轉多一個彎,停低。
「為甚麼還不給我鬆綁?你們已經知道我是和事件無辜了的吧?」
「為甚麼?因為知道你的身份之後,發現沒有這麼必要。」指揮既樣,流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既兇
相。
我仲係唔明,急急問:「是不是我可以走了?」
「不是。來人,把她押下去!」推開車門,就有武警,將我押下車。
「幹甚麼!???」我掙扎,呼號。嘗試推開佢地,但當然無可能成功。
「我說你呀,你是記者是吧。香港的記者。」指揮慢慢咁樣行到我前面,亮出我既記者證。我呆住,
係喎,唔記得左原來入面堆證件,仲有個記者證係入面添。
「我是香港的記者,又怎麼樣?所以你們更加不能亂來。否則我就將你們的壞事全部報導出來!」我
出言恫嚇。
「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眉小姐。」
幾個人再走出黎,不約而同,全部都已經舉起手槍,指住我。
「救命呀!救命呀!你們怎能夠這樣做??」我用晒全身既氣力大叫。但係指揮只係好冷靜咁講:
「這裡是很偏遠的地方。沒有人會聽見。放心吧,我們會留你一條全屍,然後會發新聞說,你被剛才
的何蜜所殺。香港的親友會好好悼念你的,來生再見!」
「我犯了甚麼事?你們連審訊也不做,就私底下謀害平民百姓?」
「我沒有甚麼原因。但我就是喜歡殺。何蜜殺了,現在你也要死。更何況你是記者的話,我更加不能
給你活著離開──」指揮到最後,竟然還托頭想一想:
「不,其實你就算不是記者,我也打算殺了你,哈哈哈。」
估唔到會有咁既超展開。原來,上黎唔絕望;同萬梓良一齊幾乎俾佢迷姦唔絕望;見到個學院俾人燒
到爛左,搵唔到歐太,亦都唔絕望。最慘係俾人劫上左賊車,然後失驚無神俾人打靶。咁樣死得不明
不白,閻羅王都可能會恥笑我……
有人話,好奇心會令到貓累死,我唔係都會有同樣既下場呀嘩……我仲未結婚架……又未環遊世界,
更加都未搵到真愛。
但出乎意料既事情又再發生。
突然有人遠方用大聲公大喊:「喂喂,聽好了,你們這堆人渣,不要私下處決異見人士,不然我們就
要開火鎮壓的了~~」
但其實根本上個警告都未講完,已經傳出一D破空之聲,然後我身後已經傳出一下爆炸聲,火球如噴
射一般吐舌而出。我同另外一堆武裝份子都俾D衝擊波撞到扒左落地下。
來者似乎完全無意識到咁樣隨時會搞出人命,又或者呢個根本就係佢既本意:「我說,你們還不投降
嗎?還不投降是吧?再來,小梁!」然後又係一下爆炸聲!
今次連我地本來坐果架吉普車都炸到成架飛起,落左係不遠之處,轟然一聲,架車瞬間陷入火海!成
個部隊係一片黑暗之中,陣腳大亂。有一D人已經訓低左倒地不起,有D人就已經不成隊形,徬徨逃
生。只係剩番幾個最近指揮,睇黎應該係最心腹既軍警類物仲未走。
指揮可能急得滯,開始係咁爆出佢屋企既鄉下話,但係好明顯無人聽得明,然後再過一陣佢先用番強
國話:
「你們是甚麼人,光明正大的就快出來,不然不是好漢!竟然敢襲擊警察!你們這次在劫難逃了!」
但遠處果把聲似乎仍然唔將指揮講既野放在耳內。佢既聲音繼續平板得黎略帶輕佻:
「乖乖不得了,你們是警察嗎?我們以為你們是賊哩!又放火,又殺人,不是賊是甚麼!和我們都一
樣!哈哈哈!」
「你他媽的不要亂說,不要胡亂誣陷我們!」指揮既臉,就算係黑夜之中,都見到佢由頭到頸都漲成
紫紅色。
我見有救兵,唔理係好係醜,都繼續叫救命,「救我呀!我們在這兒呀!」但係就即刻俾指揮摑左我
一巴:「再吵,你就先死。」
遠方神秘人又一陣笑聲:「我他媽的才不是亂說。現在給你們機會,想有命滾回家去花那些不正不當
的臭錢的話,就快點拿起你們的臭腳跑。我家小梁不是開玩笑。你們身處的地方已經全是炸藥啦!一
分鐘之後,還不跑,全部人都化成灰啦!屆時黨多謝你們為國捐軀啦!」
指揮汗出如漿,四處用槍係度指黎指去,但係好明顯已經失去章法:「我才不相信!快出來!你奶奶
的!和我決一死戰!」再仔細睇,佢渣住把槍隻手已經震過柏金遜病人。
「好的,告訴你吧。計數器還有多少?小梁……哦,三十、廿九……」
「十五、十四……」
終於,指揮暴喝一聲,「君子不立危牆下,我們先走!」然後自己先開步跑去!
「那這個女人怎麼辦?」有堆人仲死鍊住我,想急急問指揮俾意見!
「你們瘋了,還管她!快跑!快跑!炸彈要爆炸了!」指揮估唔到都走得幾快,佢既聲音已經好似係
下一座山傳過黎咁。
樹倒猢猻散。結果剩番我一個係原地。我其實都好想跑。但係呢一刻,已經經歷太多,我個心一虛,
隻腳一軟,竟然出唔到力,個人完全跑唔郁。弱質女流,去到緊張關頭,就係咁唔濟事。
唔係被槍殺,以為係好事,點知反而係俾炸彈炸死……仲衰,前者都仲留有一條全屍。依家,真係身
首異處,可能連副賅骨都搵唔番。
就咁,最後十秒,我係度匆匆回顧返過去幾十年既人生大事,以及各種各樣既芝麻綠豆小事,都一下
子係我眼前如走馬燈般飄過。
扮咩貞烈?講咩個人主義?俾你再揀,你選擇同萬梓良一齊,定係依家被炸死?
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既遭遇好慘。但係呢一刻,我無辦法再呃自己。我隻眼流下左一滴無言既淚水。平
時口講,一定係話,寧願死,我都唔會俾萬梓良搞。但係到真係有人用槍指住你,又或者好似我依家
咁,真真正正得番幾秒係呢個世上……
我相信你會同我一樣,迫於無奈,接受其實你想行返轉頭既呢一個事實。之但係,人人都知道,生命
係無Take-two既。
我又突然諗起二戰時期納粹集中營入面殺左好多猶太人。好多人都唔知咩事,以為入去洗身沖涼,點
知原來係毒氣室,就咁就死左。而負責諗呢條橋,設計高效殺人既,係一個軍官。佢滅絕人性,到最
後受軍事法庭判死刑。佢有寫悔過書表示自己錯,但係強調都係執行長官意志。果陣再錯既事,係聲
稱無得揀既情況下,再黑既路,你都需要揀。
人講幾大理想,到最後都係自私?係死神面前,歷史上有邊幾多個無到最後卑躬屈膝,維護自己最後
既氣節同埋尊嚴?
我既思潮已經飛出老遠,呢幾秒,好似幾個世紀咁長,可能死唔可怕。但等待死亡前既一剎那,面對
果下未知數既恐慌,足夠令到最硬淨既人發狂。我亦都不由自主,發出左一下自己聽到都覺得好難聽
既,尤如殺豬一樣既呼叫聲。
就咁玩完??
個故當然唔會咁快就會結束啦。
唔知過左幾耐,突然,我見到呯彭、呯彭幾聲。我身邊有幾個煙花升左上去天空,然後再係夜空開出
一朵又一朵花。
「哦……原來現場睇煙花係咁靚既……不過肯定係因為我死左,所以先會,出現一個咁樣既幻覺……真
係諷刺喇……哈哈哈……」我不由自主咁樣閉上雙眼。覺得下一眼再打開,見到既,應該就已經係牛
頭馬面,陰曹地府。
「嗨!你!」突然,我俾人大力咁樣掌摑,不由得呼痛,只得再重新瞪大雙眼。
我發現自己仍然訓左係原本個荒山野嶺,而我面對多左兩個一高一矮既方形臉既男人。佢地兩個互望
左一眼,然後一個人和另一個交頭接耳,低聲道:「看來是睡懵啦。」「那麼……」
另外一個人又再一次拎起大聲公:「嗨嗨,是時候起床了啦!」我嚇一嚇,終於心神回歸,忍唔住指
住佢地兩個:
「我是不是……已經死掉了?你們是不是……就是牛頭馬面?」
那個拎住大聲公既,咧嘴笑了一下,可能覺得我實在已經嚇到胡言亂語,個樣太白痴:「你真的很勇
敢,我們剛才說是,炸彈你也不逃!」唔係唔走,係根本上行唔郁。
「你沒有事吧?有沒有受傷啦?」他繼續問我,又扶返我起身。
我感到天旋地轉,仍然未消化到呢晚發生既種種。到最後,我都係做唔到太複雜既反應,只能夠,猛
力搖搖頭。
「你們就是救了我的人?」
但係高高既男人未有回答,只係神情笑咪咪的,繼續問我:「大概情況是怎樣,我們從在藝術學院那
邊,一直都有監視著,所以都清楚。但是,還是想確認一下,那個負責人,那麼何蜜,真的死了嗎,
你有沒有看清楚?」
我遲疑地點點頭:「中了一槍……然後……然後……武警再開了很多槍,應該都已經變成蜜蜂窩了。」
果個人聽左,就以手覆眼:「哎呀,我們還是遲了啦。恐怕這次母夜叉要殺了我們倆啦!她說定了要
留活口的嗎!慘了!慘了!」
母夜叉,似乎係唔知咩幫咩派既頭目。老頂,今次我真係俾人捲入左一件好似好大鑊既事入面呀……
今次係咪發達啦,係啦,直頭發到變豬頭炳喇,如果仲未死得去的話。呢一刻,我都唔知笑好定喊好
,我個腦已經完全短路左。
呢個人當然唔知我呢一刻諗咩。佢只係繼續咁樣滔滔不絕:「小姐,那麼我就開門見山吧!其實,我
們不是想救你出來的。因為我們跟剛才劫持你的那一夥,一樣不是好人。」
我晴天霹靂。無比震慄咁樣望住兩位方面人。係,我太天真,身處如此國度,我就係知道自己唔會咁
好命,咁易就可以逃出生天。
「我不知道,你為甚麼對藝術學院的火,那麼有興趣!如果只是好奇,那麼是你倒大霉啦!現在落入
我們手中,可能比死更難受。」
我直到已經講唔出野。另外果個矮矮既就突然發話,聲音粗如砂紙:「你跟她說那麼多幹甚麼,這個
人的底蘊是甚麼又不清楚。我們快殺了她,然後回去覆命好了!」
「小梁,不要那麼心急嘛。好歹也是個標致的小女娃兒!」高大既男人掟開左個大聲公,佢就繼續講
:
「死人不會洩露秘密是沒錯啦。但活人也一樣可以,毒啞了也一樣,況且,你以為她可以走出我們的
五指關嗎?」
我好似唔係第一次聽人咁樣同我講呢番說話。我全身強烈地顫抖,一如風中落葉。
「我本來也想殺了你,但是我現在想先改變一下主意。」
小梁成個彈起,問:「你瘋啦?」
「怕甚麼!我跟你說,小女孩!」佢突然係工人褲袋後拎出一包香煙,然後就用火機點燃,叼在口,
深深吸一下,再將D煙慢慢咁呼出黎。
「那場火,是人為的,你大概也猜到吧?但是何蜜這個人,我們就沒想過會死。不過是那班人收了錢
,又不按規矩,所以才出了些意外……母夜叉叫我們來監察,實在太英明神武啦!」
我深深呼吸一下,嘗試努力令自己冷靜,再整理自己既思緒。
但無論我幾努力,我依家都無辦法好好整理依家成件事既來龍去脈。因為我已經根本無精神理會其他
閒事,依家最重要既,係講緊我自己條命呀。
我完全覺得自己係一隻俾人完全操控住生命既螞蟻。原來一個人既生死俾人咁樣控制住,個感覺係可
以咁恐怖。我既眼淚,忍唔住係咁掉落黎。
「欸?我說你,哭甚麼啦你?我最怕女人哭的了!現在就是說不殺你,你哭甚麼?」我偷望左佢身邊
既小梁一眼,佢隻小眼仍然散發著一陣陣既不懷好意,我覺得佢直頭想一下子就推我落山咁款。
「本來我們只想要何蜜受一點教訓,然後替我們保守秘密。可惜,現在人也死了!但是我們當初又答
應頭兒,要把她捉回老家去。所以,」高高既方面人又吐出一口煙,宣布:
「你就是何蜜,你跟我們回去覆命吧!」
我唔識點反應,只得結結巴巴咁講:「這……這怎麼可能!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吧!!」
小梁呢個時候就制出一把小刀。「對啦,小唐你不要亂來,看見有美色,就想留下活口。讓我快快現
在就解決了她,然後把她的肉割下來,放山邊餵狗。」
下,仲有一個更衰既死法嗎……
小唐,即係較高大既果個方面人,就急急揮手:「小梁,你聽我說,這個辦法可能暪天過海呢。頭兒
又沒有見過何蜜,甚麼樣子都不知道。我們屆時給她毒打一身,然後都說不出話了,直接放入監房,
頭兒是不會知道的,也不會責怪我們。」
然後呢個小唐又問多我一句:「我聽你剛才跟那幫人講,你是從香港來的,記者,是吧?」
我都唔敢唔應啦……只得細細咁樣點左一下頭,就當答左。
「對啦,頭兒好像也是廣東人來的呀!她也懂廣東話的啦!把這個人帶回去,就算給她拆穿了,她可
能也會念點家鄉情。況且她已經叫我們不要再胡亂濫殺無辜啦。所以不會責罰之餘,可能還會有獎賞
!」
「亂來!亂來!」小梁似乎仍然唔同意呢個做法,但好彩,佢終於再諗一諗,決定放番把小刀入佢既
胸口。
「我想你不會反對吧?反對的話,現在就給你一個痛快,也是行的呀?要不要?」小唐皮笑肉不笑咁
樣問我。
我仲有其他選擇咩?我見到跌係地下有我既證件,想去執,但係小梁就一手制止住我:「不要動。」
小唐語氣平淡咁表示:「你的證件已經不重要了。你今生今世,都不會再用到它們的了。」
說罷,小唐做左一個手勢,小梁又從口袋拎左一個火柴盒出黎,以及一個金屬壺。
小梁擰開壺蓋,倒左少少液體係證件既表面,然後再劃一支火柴。一點星火,一掂到地下,就變成一
堆小小既火焰。火舌快速捲走一切,我既身份,一下子就化為灰燼。
我茫然地望住已經燒成灰既證件,俾風逐少逐少咁樣捲走。
被火一點點蠶食既,唔單止係證件,仲有我既過去,所有野,一切一切,此刻消磨剩盡。係呢度,已
經無人會知道,我究竟係咩人。
小唐就拉一拉我,「小女孩,我也不想使用暴力,跟我們走吧。你逃不掉的。我們也只是想交差,見
頭兒前,也不會對你做甚麼。」
如果我係男人,我尚且可以拚死一搏。依家我只係一弱質纖纖既女流,你教我,我仲可以做D咩?
無。
入甕
無。
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已經一D選擇都無。我唯一可以知道既,就係依家只能夠跟呢兩個應該都係窮
兇極惡之徒,前往不知名國度。
重新上既,唔係一架吉普車,反而係一架豪華黑色轎車。由小梁開車,我同小唐就一齊坐果係後座。
「我知道我的性命在你們手上,但是始終,我都是一個記者。」
唔知點解,我忽然間想講一D根本無意義,對脫身一D幫助都無既野。
「哦,我們知道。小女孩,那又怎麼樣呢?」小唐笑咪咪的。
「我不叫小女孩,我的名字叫眉旨因。」我嘗試做出一個不畏強權既強硬表情,以表示就算我係佢地
手中,我都係唔好恰既。
「好好,小因,那你是個記者,我們都知道了,那你想怎麼辦呢?是不是想留下命來,好好介紹我們
的犯罪實錄?」
「既然你們不殺我,那麼我要繼續煩著你們,我會不斷的問問題,問到你們肯放我走為止。」
「你不怕我們毒啞你?」
「是你說在見頭目之前,不會對我做甚麼?」
「那麼說,即是你願意配合我們了吧。」
「似乎我也沒有太多選擇,反正要殺要剮,也是你們的決定吧。」
小唐一聽,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好吧,那你有甚麼想知道?你即管問。我不
怕回答你任何問題。」
「我想問,你們究竟是甚麼人?」
「我們?你可以把我們看作是官、幹部、警察;但同時,你也當我們是強盜、竊匪,狗賊。老百姓也
這樣看我們。」
「你們叫甚麼名字?」
小唐諗一諗,然後搔搔頭:「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是甚麼名字。但頭兒把我們兩個得力助手,起了兩個
名,好威風的,我是唐英,現在駕車的,叫梁振。」
我怔了一怔。呢個阿頭咁關心香港事務既?
睇黎真係堅抽係廣東人喎。
「……剛才脅持我的,又是甚麼人?」
「和我們一樣,是同類。只不過不同派系罷了。」
「為甚麼他們要放火?為甚麼要殺何蜜,何蜜又是甚麼人?」我死到臨頭,索性豁出去,連珠炮發。
「沒有需要告訴她那麼多東西。」呢個時候,小梁雙手仍然拿著軑盤,開口,從倒後鏡中,可以見到
佢陰側側地補充一句。
「沒所謂啦。她好奇心真旺盛,不是很有趣嗎?我喜歡有趣的事情。就告訴你吧……」
「火也是我們頭兒給錢,差人放的,就是怕會惹到我們身上,我們才這樣做。何蜜就是那裡的負責人
,其實她和我們是同村的,也曾一起共事,現在她死了,作為共事者,我們也很難過,哈哈哈……」
我唔明,聽得一頭霧水。
藝術學院既負責人係何蜜,佢做既斷唔會係正當生意,唐梁兩人既阿頭又唔鍾意佢,所以搵人燒左佢
家當?即係自己友打自己友,然後又搵人外人黎清理門戶?
「這樣我們就不知道啦。可能這盤生意,頭兒嫌利潤太少,於是就結束生意,然後一把火燒掉,毀屍
滅跡吧。又或者何蜜不知甚麼時候得罪了頭兒,執行家法,所以搞成這樣。我們這次的任務,只是觀
察,以及防止出事。」
「其實,我們沒有打算把何蜜整死,但是陳局長嗜殺,路人皆知。所以這是不是意外,也很難說啦。
為免麻煩,現在把那幫人趕跑了,也是好事。雖然給錢,就會成事,但往後變成甚麼樣子,也很難控
制的,哈哈哈!」
「那麼,藝術學院一直由始至終都是個幌子。是吧?」
「由我們接手而來知道,就一直是這樣子啊。」
「真正在操控人口販賣的,是你們吧!!」
「是啊,哈哈哈!」
我抱頭,完全不能夠置信眼前所見,耳仔所聽到既事實。我依家究竟置身於一個咩規模既國家級犯罪
集團入面呀,仲要兵即係賊,賊都係兵添,咁可以點搞呀……
「我再問你們……」接落黎,我要問一個關鍵問題:
「那些人口是販賣到哪裡的……」
唐梁兩人,互相交換左一下眼色。
「這個啦,我們都真的不能告訴你。不好意思啦,小因因。」
這個時候,小梁轉個頭:「再問,殺了你。」
「你有興趣,自己問我們頭兒吧。」小唐呢個時候,似笑非笑,甚至仲吹左下口哨。
「我要待在你們那兒多久,現在要去甚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啦。看看頭兒怎麼想吧。至於去的地方,對於你來說,也不重要吧。總之,是我們日常
辦公的地方。」小唐睇落好似真係好認真咁諗呢個問題,但係佢既答案令我感到無比絕望:
「快的話,可以很快,一槍就可以斃了你!」然後小唐頓左一頓,又重新笑起上黎,「但係亦可以好
慢,可能你還有利用價值,就要留低同我地打工。」
「你有沒有任何器官有病?沒有的話,可能也可以買得一個高一點的價錢。」
唔怪得咁多人D小朋友去到上面突然唔見左,就一去不復返。永遠搵唔返。真係夠晒黑暗。
小唐笑嘻嘻地:「唔好諗太多啦。如果你有用既話,分分鐘仲好食好住添。我地係唔會虐待你既。」
搵鬼信咩。我索性合埋雙眼,道路再顛簸,都唔及我依家個心咁亂。一切都已經結束,可能我就會終
此一生係一個無人知曉既鄉村,被極盡蹂躪而死。
而係香港,一開始可能會有新聞賣下,叫人睇下可唔可以搵到我呢個失蹤人口,警訊亦都應該會有個
督察甚麼的,係我最後出現既果條路行下,呼籲下。
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後……就唔會再有人記得我呢個人。大家繼續日常生活,馬照跑,舞
跳跳,大家繼續上高登。
最傷心既,我相信只會係我阿媽。我阿媽發現唔見左我,都唔知會點……可能會傷心欲絕,每天都以
淚洗面。諗到佢,我既眼皮不住跳動。眼眶陣陣發熱。
我要努力忍住,唔好等D眼淚流出黎。但好對唔住,阿媽,係小女兒不孝,唔能夠繼續伺奉你老人家
……係我既錯。
可能真係感到人生已經到此為止,半死不活,亦可能只係水土不服,我去到半路(其實根本唔知路程
係幾遠,以及去左幾耐),我開始發冷,嘔吐,發燒。佢地見我問題愈黎愈嚴重,只得停係一個山邊
。
我迷糊間,聽到小梁一貫既冷血,同小唐講:「你還拖著那女人幹嗎!她沒有用!現在還搞得我們無
法回去!快點把她推下山!」
小唐只係一疊聲講:「你行行善心好不好。她其實也挺無辜,我也過太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生活,
現在正要做點好事,不然到時因果報應,肯定悲劇收場。」
小梁「呸」的一聲,「我從來不信佛的,你要行善你自己慢慢行吧。總之一日內她還不好起來,休怪
我不客氣。我一定會把她丟下。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就不怕報應。」
小唐唔知仲低聲講左D
Mud,但係小梁繼續高吭既聲線,係度係咁破口大罵。幾乎成個山谷都有佢D鬧人聲,不斷迴響住整
個山區。
不過佢地講得實在太快,而且又夾雜大量土話,我地已經聽唔明佢地講咩。而且,我真係覺得身心好
疲倦啦。一切既苦苦掙扎,到頭來,都係無意思既。
無論你盤棋一開始布得幾好,中途仍然有未知數。而同上天對奕,你無辦法知道個局係下一步變成點
。隨時一下子,所有野已經天翻地覆,你對此係只能夠企係度,接受命運既安排。
幾好呀……係度客死異鄉都唔錯呀。可能已經離開左充滿煙塵既北方,夜晚,天氣雖然仍然陰冷,但
係終於見到漫天既星光,好靚。
係香港就唔會見到咁既畫面。咁樣死法,安慰自己,都好過無啦。
正又要再一次昏昏欲睡既時間,小唐入番車黎睇我。
「噯,你沒事吧。」
「……」我都唔知自己有無答佢。多半係一D唔能夠串連成句既句子吧?
「來,我給你帶來了藥。」藥?邊度有藥呀?我微微抬高頭望望,就見到小唐給我端來既,竟然係佢
食開既草煙。
「不用怕,吸幾口,你再睡一覺,就會好的。」
佢既語調睇起黎都相當誠懇下。如果係平時,我一定要斷言拒絕。
「這是煙……不是藥吧。」
「煙本來就是藥。毒品也是藥。你不知道嗎?」小唐有他的另一番解說。
我望住眼前呢一支白色既捲狀物。心諗,橫又係死,掂又係死。仲有咩好驚?於是我就拎左,放到係
個嘴前,然後由小唐幫我點火。
一吸之下,一陣辛辣既嗆鼻之味,直撲而來。我猛烈咳嗽。小唐吩咐我:「先習慣一下,等一會再抽
一點。」
慢慢地,我開始習慣左果種味道。過左一陣,我開始覺得個人身體愈黎愈輕,開始有靈魂飄起來既感
覺。
「哦……啊啊……」
小唐還一疊聲問我:「你覺得怎樣了……?」
「好……好熱……但又好像,沒之前那麼辛苦了。」
「那不好再吸了。等一會再覺得有需要,再吸了吧。」然後,小唐竟然又問我:
「那麼熱,需不需要脫衣服?」
呢句野,聽起黎,十分之曖昧不明。其實我心底都明白,佢唔係果個意思。但係,我一時之間,都唔
知俾咩反應佢。
我只得繼續望住佢,然後由得佢,將支煙拎走。
小唐可能亦都發覺自己既語病。佢面上竟然現出一種難得既靦腆神色,然後就話:「你……你,再休
息一會兒。我去另外一面涼快去。不阻你。」
然後他改抽我支未完既半支煙,就快步離開左。小梁企係車出面,可能都見到少少岩岩發生咩事,佢
只係大大聲咁悶哼一聲,亦都行開左。
奇蹟地,可能真係食左幾口煙,我既病情有左起色,雖然仍然係一蹶不振,但起碼無左再嘔。小梁無
再堅持,一定要掟我落山。於是我地又再開車,繼續向住我一概不知既目的地進發。
我含糊地向小唐講左一句多謝。小唐呆左一下,唔係好識反應,然後佢又朗聲話:
「我只是為我自己的計劃行事罷了。你死了,我們沒有甚麼好處。緊記吧,這些事情,我們不是為你
而做的。」
其實咁既解釋,又有咩意義。我完全唔覺得有任何意義。Anyway,人始終是喜歡解釋既動物。就由
得我地吧。
搭車唔知搭左幾耐,中途又停下,又轉下船,好似極盡迂迴曲折,終於都黎到小梁同小唐既所在地。
「就是這裡,是不是好漂亮。」
我睇一睇,見到係我眼前既,係一個幾可亂真的俄羅斯克里姆林宮。「這沒有甚麼奇怪的,有些地方
更起成白宮。遲點吧,我們可以再搞一個泰姬陵。」
我俾小梁同小唐押左入去。裡面果然係富麗唐皇,雕梁畫棟,美不勝收。但係我根本無心情欣賞呢種
景色。反正都係貪埋貪埋,刮取人民既民脂民膏而成。有咩好值得讚嘆?
我悶哼一聲,唔再講野。
「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們去找頭兒出來。」小梁做左一下手勢,又已經有一大堆武警出黎,大聲吆喝
著,一邊監視住我,一邊又叫我跪低,又話要拉要鎖又盛。
小唐做左個手勢,表示我唔需要跪。「看啊,我們沒有毒打你,對你多好。所以你也要記住,一會兒
頭兒問你甚麼,你甚麼都不要答,你敢透露甚麼,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絕不會有情好講。」小唐又
似笑非笑咁樣警告我。
再等左一陣,終於佢地個阿頭出現啦,但出乎我意料之外,佢竟然係一個女人。
呢個女人,係室內,都浮誇地帶住一個大既烏蠅墨鏡。佢輪廓幾精緻,但係披頭散髮,濃妝豔抹之下
,似乎已經睇唔到佢原本既樣係點。而且佢著既衫,好明顯都係名牌,但係全部都五顏六色,不倫不
類,仲要一頸都係珠寶首飾,搞到極之娘。身裁唔算高,但係都幾玲瓏浮凸下,係肚腩有少少肉咁。
總觀而言,都可以叫做一個好有強國風味既美人……掛。
「這個是甚麼人。」她一開口,其實把聲都幾好聽,可能男人甚至會覺得銷魂蝕骨,但當然講既亦都
係強國話。
「頭兒,這個就是你要的何蜜呀,我成功把她帶回來了。」
「哦。」呢個女人上下好似X光咁樣打量我。「那麼,藝術學院那邊怎麼樣了?」
「燒得甚麼都沒有留下了。」
「哦,是嗎?這樣好。」她又問:
「那陳局長那班傢伙呢。」「都應該打發走了,很妥當,不會有任何問題。」小唐恭敬地回話。
「你就是何蜜?回答我。」她質問。
「她在我們的槍戰中受了驚,所以現在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小梁幫我解釋。但……邊會有D咁廢既理由?搵鬼信咩?
「是嗎。」果個女人圍住我,兜左一個圈之後,冷笑左一聲:
「你們搞錯了。何蜜其實是個男人。」
小梁小唐聽了後大驚,「這個……甚麼……?」
個女人一手就重重拍左去小唐個頭度。「你這兩人,好大的膽,膽敢騙我?胡亂找個人來,就說是何
蜜?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小唐縮左一縮頭,神色慌張,佢又急急補鑊:
「我就知道騙不倒頭兒你,你是如此的冰雪聰明,英明神武,雄才偉略。但是我們遲了一步,何蜜給
陳局長打死啦,但我們又希望你不好太責怪我們,所以才……」
「責怪你們?」果個女人都也巴辣,「你們一點點的小事也辦不好,我連責怪也不責怪,豈不是很便
宜你們?你們說呀!」
唐梁兩人不敢答腔。女人就拋下一句:「真是廢物。」
女人呢個時候,先肯除下墨鏡。佢原來眼睛都好大,而且眼神好似會睇穿一切一樣。我同佢眼神相接
,但係到最後都係急急移開。
佢既眼神,令我覺得好唔舒服。最後,個女人簡單地結案陳詞:
「好,既然何蜜死了,那,也沒有辦法吧。反正她做壞事那麼多,也是該死的人。我今天心情還算可
以,也不追究太多。至於這個女人……」佢眼尾都已經唔睄下我。
「給我在後花園埋了吧,就這樣辦啦,你們自己搞定。」
即刻有人係兩邊捉住我,我歇斯底里咁尖叫起上黎,也顧不得強國話了:「你地全部都係壞事做盡既
衰人,我做鬼都唔會放過你地!你地睇住黎,我要你地晚晚都唔訓唔著覺!!」
個女人聽到我講廣東話,稍稍現出驚訝既神色,就講一聲:
「且慢。」
佢之後行到我既前面。「你,是香港人嗎?」
「係,我係香港人。笑咩,我知道你都係!你手下話你係廣東人,但係我聽你既口音,就算幾純正都
好,我都知道,你其實係香港人。仲有,唔係香港人,都唔會咁無聊,將自己既手下既名改成咁。你
夠膽話你唔係?」
「幾叻呀,」個女人亦都口吐廣東話。「你點解會俾人捉左黎呢度?想唔想我放你走?」
「我唔走,捉左入黎,無預左出番去。我俾你地捉得黎,就預左死路一條。不嬲都知道呢度結黨營私
,多行不義,但估唔到竟然真係會咁犀利!然之後依家呢度仲要俾一個香港女人話事,真係令到我太
好奇喇。我本身係記者,我就要查出呢個真相。」
個女人哈哈大笑。「真相?幾好呀,你真係有追求真理既精神。但係我同你講,呢個世界,唔講真理
,只講強權架渣。」
「我唔要知道你係咩來頭都唔緊要。我都唔爭在話埋俾你聽,其實我只所以捲入你地既官方犯罪集團
,我只係想搵一個人。」
「你想搵邊個?你係首都收埋左個男人?」個女人繼續用極之不屑既眼神望住我。
「我就算講,你都唔會有可能知。你地呢D咁高高在上,一日做咁多生意,點會知道好似螻蟻一樣既
人?我要搵既人叫陳可宜,英文叫Emma
Chan!我知道佢可能俾你地捉左唔知去邊!你會唔會因為佢都係香港人,就會特別恩恤佢?如果你
話到俾我知,佢係邊,係生係死。你點樣處置我都得!」
我一字一頓。個女人聽完,面色大變,甚至掩住個頭,神情一臉痛苦。佢大口大口咁樣呼氣,要過左
好一陣,然後先氣若浮絲問:
「你,你係Emma Chan既咩人?」
「我同Emma Chan 一D關係都無,但係搵出呢個人,係我依家既唯一目標。」
我靈光一閃,難道呢個人,竟然同Emma Chan大有關係?
Emma Chan,藝術學院,人口販賣……唔通?
但係我都未繼續問,個女人已經叫小唐小梁護駕:「我唔要見到呢個人,同我押佢落去。我唔要見到
佢依家,我好頭痛!」
但係小唐小梁好明顯唔知發生咩事,亦都聽唔明廣東話,佢地仍然傻傻咁樣企埋一邊。好似努力知道
發生咩事,但係其實根本一竅不通,如果唔係身處險境,我真係會哈哈大笑出黎。
「我說,把她押下去!快點!兩個笨蛋!」女人再次用番強國話下命令。小唐小梁即刻唔敢怠慢,立
即差人又將我送番出去。
小梁又多口,問多一句:「那是不是要將她埋在後花園?」
女人惡狠狠地:「再說我先埋了你!把她先監禁了,我遲點再想辦法處理她!明不明白!不要自己拿
主意。」她高叫:
「如果我知道誰對她做些甚麼,我一定會把他碎屍萬段。這個人是我的。」大眾又大聲答應要幾聲,
於是就把我送走了。
現實
出去後,小唐仲要係度領功:「看呀,都說大家都是同鄉,我們的頭兒不會對你太壞的,對不對呀?
都說了!是不是?」
小唐領我到一處房間。地方好大,而且亦應有盡有,甚至有窗可以見到湖光山色:「頭兒待你不錯呢
,對不對?她喜歡你。」
「她喜歡我?剛才還說要埋了我,你聽不見?」我翻翻眼。
「你不要這樣。頭兒是好人,她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好的。大家都為生活,現在大家生活好了!大家
都高興。」
「你們全部都是賊!做的都是殺人放火的事,殘害百姓,自己卻衣著光鮮,住大屋,吃大魚,還好說
!」我怒吼。
小唐歎一口氣:「你才不明白呢。算了,先休息一下,我遲點會送飯菜給你,不要再這樣了。」
「我不吃。」
「你還堅持甚麼?又說要逃出去,真是的。沒有力氣,怎麼逃出去?」小唐攤攤手。
「你願意幫助我嗎?」我彷彿見到一線曙光。
但係小唐就不置可否:「不,我不做背叛頭兒的事。沒了頭兒,我一早已經死了,待不了今天。」說
罷,小唐就靜靜地離開了。
岩岩先叫做走出左鬼門關。我長長咁樣嘆一口氣,但係黎到呢個不知名既賊窟,我都唔知幾時先可以
返到去香港,或者,究竟有無咁既機會。
果然,呢度真係定時送飯,好食好住,我除左可以係間起居室之外,仲有一定既行動自由,係呢個克
里姆林宮既一部分行走。小唐有時都會黎探望我,但係我對佢仍然係極之冷淡。
說到底,我都唔明白點解佢地阿頭又唔殺我,但又要軟禁住我。點解我一提到Emma
Chan,佢就咁大反應?我藏係口袋,仲有一張係Emma
Chan既相。再拎返出黎睇,歐太個樣,點樣睇,都唔知依家呢個香港巴辣女人。
但係十年人事幾番新,過左咁耐,加上歐太俾人人口販賣之後,輾轉黎到呢度,大有可能亦都心理生
理都有好大變化。就好似我咁,幾次係生死邊緣徘徊之後,大有可能性情大變。
可能佢俾人睇起,然後做左人地情婦,跟住甚至染指埋各行生意,做埋山寨夫人,都唔係完全唔可能
。事情實在太多巧合。無啦啦點會係呢度又出現多一個香港人?仲要對Emma Chan
有咁大反應?我有理由相信,佢就係Emma Chan!歐尚文太太!
我幾星期反覆推敲,愈諗就愈覺得似。可能佢實在係度太耐,都已經唔記得自己係香港既身份,突然
跳一個人出黎,講得番佢個名,佢先會咁驚奇,甚至係大受打擊。
終於俾我搵到黎。總算無白費心機。
嗯,下一次,如果再見到佢,我一定會再係佢口中問出真相。到時呢單,真係一單曲折離奇既絕大部
聞。佢老公如果知道左呢件事,都唔知會有咩反應。可能醒左都會激番死。
我歎左一口氣。又重重咁係塊面上,用手重重咁抹一下。望住塊鏡,我發覺得自己除左瘦左,而且眉
宇間,更加多一左一分哀愁同埋滄桑。
過左一星期左右,有一日,小唐黎到,話個女人想見我。
我心諗:機會黎喇。
今次,個女人打扮略有不同,變得稍為清爽一D,但係都唔能夠叫做好睇。個女人一開口就搶先發言
:
「我可以放你走,不過……」
佢諗一諗,又轉番廣東話。「但係你唔好再查有關Emma
Chan既事。如果你唔答應,我係唔會放你走。」
「點解?點解你要咁維護Emma Chan既事?你同佢係咩關係?」
「我同佢咩關係都無!總之,你唔可以再查落去,就係咁簡單!」
「開甚麼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女人揚一揚眉。
「嘿,」我愈黎愈覺得呢個人相當有嫌疑,「真係奇怪。呢度如此既一個大人物,竟然關心一個已經
失蹤多時既香港人。」
「我無關心過!」個女人講多幾句,聲線又開始變得急促。
我步步進逼:「如果我係Emma
Chan,我一定好想見返我老公。我老公係歐尚文,依家仲係醫院昏迷緊,佢真係好慘!連老婆都見
唔到!」
個女人,聽到歐尚文呢個名,反應更大。佢又開始掩住個頭,又大力揮手:「唔好再講,唔好再講!
」
小唐小梁雖然唔知我地既對話內容,但係佢地見到瞄頭不對,開始想走過黎拉住我,阻止我。但係去
到呢個關節眼,我點肯收手:
「其實,你就係Emma!我知道我無估錯!」
我好似金田一揭破真兇咁樣用力一指。個女人聽到,發出一下好淒厲既叫聲,甚至掃低放係前面既茶
几同埋茶。今次,到佢狂性大發,不斷係度講話:
「我唔係咩Emma!我唔係咩Emma!我叫牡丹花,我是這裡的領導人!」
「你唔係Emma,咁你同我講,你係邊個。」
但係牡丹花無答我。「你點解咁堅持要搵出果個Emma
Chan?你只係一個小女人,做咩要咁大堅持?」
我靜靜回答:「呢個係我阿媽教我既。做野唔能夠放棄,做人,做女人,都唔可以靠人,做咩最好靠
自己。」
「做女人,唔能夠賤。」
「做女人,唔可以賤?哈哈哈……」
個女人哈哈大笑左十來聲,幾乎笑到斷氣先肯停。「呢個係我聽過以黎,最好笑既笑話。」
「我自己都係女人,但係我話你聽,女人係世界上最低賤既動物。女人唔夠賤,根本就生存唔到落去
!女人就係寄生係男人生上既動物!」
「我從來都唔覺得係咁!」「係咩?你真係咁天真?我又想問,如果唔係小梁小唐唔夠狠心,一野殺
左你,你仲可以係度講野?」佢尖銳咁質問我:
「如果小梁話要同佢上床先肯唔殺你,你肯唔肯?」我唔想輸,即刻回答:「我寧願死!!」
「哈哈,依家你梗係答得口響。好,好一個入世未深既小女孩,真係令我回憶到過去既種種。」
然後佢又突然之間神情痛苦,臉上表情既豐富,如果係扮出黎既,佢一聲可以提名拎奧斯卡。「好呀
,女人唔能夠賤呀嘛。我就俾你睇下,女人可以去到幾低賤。」
「你只係一個記者,你要既,只係一篇報道交功課。Emma Chan只係你既其中一個目標啫。Emma
Chan
就幫唔到你,但其他既野,我地呢度咩都有,黃,賭,毒,任何搵少少,都足夠你返香港,聲名大噪
。」
牡丹花呢個時候召左小唐小梁兩個人,係佢地耳邊吩咐左幾句。
「這樣真的行嗎,頭兒?」小梁十分遲疑。
「沒有甚麼不行的。這些地方,我們要多少,有多少,真的有人敢砸,到另一邊再開就成。你根本不
用擔心。快帶她去吧!」
小唐就十分配合:「好,那我們就出發吧。」小唐示意我地離開呢度。我半信半疑,問:「幹甚麼?
」
「頭兒叫我們帶你去巡視我們其中一個業務。」牡丹花又張開手臂,繼續係我身後放聲大笑:
「去吧,回來再告訴我吧。如果你還堅持自己的所謂理念的話,我立即放你走!哈哈哈哈哈!」笑聲
真係愈聽,愈覺得中間有陣陣既悲涼。
小唐同小梁同我,又再坐上豪華既房車。小唐不斷問我:「你剛才究竟和我頭兒說了甚麼?我從來沒
有見過她那麼激動。」
我沒有回答:「究竟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小梁又冷冷地:「到了,你便知道了。」
「你們的頭兒原來是香港人,你們知道她的來歷是甚麼嗎?」
小唐搖搖頭:「不知道,她是我們原頭兒帶回來的。原頭兒死後,她繼承了一切,而且生意愈做愈大
,大家都很開心,也不去追究那麼多。」
「官府不過問?」
小唐噗跡一聲,笑了:「我們說穿了,也是官府一部分。這裡一個縣市甚麼的,又不是重要城市,誰
會太操心。況且,都全收買了,有錢一起賺,有甚麼問題?」
「接下來去的地方,你要有心理準備,可能會有一點點不好看。不過,我想,你也會有點興趣的。」
應該都唔方係好野。但係我再諗,都估唔到,佢地會帶我去……
呢個係一個好普通既一個小村落。好簡陋,好簡樸,到處都只係小石牆小石屋。小梁小唐搵到村長,
村長係一個瘦弱,乾巴巴既老頭。老頭一見到我地,就一臉徨恐:
「這個月份,我們剛剛才交數……」
「不是,我們只是來看一看。你不用理我們。」小唐簡單地地說了一句,村長就唯唯諾諾稱是,就溜
了。
走左一個街頭,四處都有D衣著性感既鄉下樣女子。然後又間唔中有神色大多閃縮、猥瑣既既男子,
在橫街大巷四處穿插。
我大概明白呢度係一處咩既地方。我用怨恨既眼光,望住小唐,小唐好似唔係好想同我眼神相接。佢
個頭只係向前方,生硬咁點點頭,表示我既推測無錯。「小因,這是中西方,人類文明史中,最遠古
最文明的職業。」
我無比痛心。見到一D女仔,仲一臉稚氣,好明顯一定未成年,向住我張望,充滿住好奇。
我咬牙切齒:「你們真的完全喪盡天良……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
小唐搖搖頭:「你以為他們是被迫的?讓我告訴你真相是甚麼吧──她們,包括她們的家人,都是自
願的。」
「你又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我悶哼一聲。
「你不知道,這裡多年前環境更差。他們沒有任何求生技能,地方也沒有任何耕地可耕。這裡曾經,
把子女賣出去的情況很普遍,一些人更賣血……你也知道愛滋村吧?在這些極度貧瘠的地方,這根本
不是甚麼新事。你如果有興趣,我遲點也可以帶你去參觀一下。」
小唐就如同處身法庭既辯護律師一樣,係度為自己同佢既集團開脫。佢既聲音亦聽起黎極為理直氣壯
。
「她們都是自願接客的。不願意的,我們也不會強迫。我們還會提供醫療隊伍給她們定期檢查。」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神聖!你們全部都是魔鬼!」我掩住耳朵,做左一個「我唔想聽你講落去」既
動作。
「真的,沒有前頭兒做的事情,沒有我們今天。我們另外一條村,不是搞地下賭場,也一早玩完了。
」他一臉感激:
「所以不論是前頭兒,或者現在的頭兒,我一樣心存感激。他們無論要我做甚麼,我也一定會盡力辦
。」
我無佢咁好氣。直接問佢借左個手提電話,四處拍攝,然後就拋下一句:
「回去時給我一個拷貝。」「好,沒問題。既然頭兒給你權利,我們當然照辦。」小唐聳聳肩,似乎
一D都唔介意。
與其聽小唐係度廢up,倒不如聽親身聽受害人現身說法。我決定走埋去岩岩果個企係街頭張望既小
女孩,同佢直接對話。
「你好。」
「……你好。」佢繼續眼神充滿住好奇。望望我,又望望小唐。
「對不起,我不喜歡同時間多個人的……」
她完全誤會左我地既意圖。我於是漲紅了臉:「我不是找你做生意的!我只是想跟你談一談。」
好明顯,佢認得小唐。立即向佢發出徵求同意的眼神。小唐點點頭:「你就休息一下,和她講幾句就
好。」
女孩鬆一口氣。「只談一會兒。」
「做……這份工作,不辛苦嗎?」
小女孩既回答好直接:「家中沒錢。我姐姐都是這樣工作,這是我們這條村中,女孩子的命運。所以
,我也要這樣做,幫補一下家計……」
「為甚麼不先讀書……」
「沒有錢。讀書也沒有用。不如快點掙錢,爸爸媽媽會高興。」小女孩聲音仲十分之天真:
「如果走運的,遇到好的客人,立即成婚了,或者帶走。生活還可能會立即改善,還有足夠的錢寄回
來給家人。早一個月就剛剛有一個是這樣。好生羨慕啊。」
「不痛嗎。」我心情愈來愈沉重。
「一開始……有一點點。但後來也不算甚麼。」女孩既語氣,就好似事不關己既新聞報導員一樣。
「難道,你不覺得很下賤嗎?」呢句正想衝口而出,但係最後係我個喉頭打左一個轉,即刻吞番落去
。
我發覺我就算係再冷血既記者,我都問唔出呢個問題。我甚至講唔出「這不是很不道德嗎」,佢一臉
天真,亦根本唔知下賤、道德是些甚麼。
「他們真的沒有迫你們?」我低聲問小女孩。
小女孩搖搖頭:「爸媽說,迫我們的,從來只有一個,就是肚子。」她仰高臉,似乎一D都未感覺到
世事係幾險惡咁既樣:
「唐先生對我們很好,又不斷給我們生意。我們都知道,亦會感恩圖報,所以我們會繼續努力工作。
」我惡狠狠地回瞪小唐,佢只係伸伸舌頭,擺擺手,放出一副「都話係咁架啦」既樣。
小女孩最後她冷漠咁問我:「你還有甚麼想問嗎?不然的話,我想回去了。很多客人可能已經在等,
不想……不想怠慢他們。」
我眼眶都發紅了,講不出聲。於是就目送住佢,慢慢咁行返去。「這就是世界上生存的法則了,小因
因。」
小唐像國家地理雜誌既旁白一樣,補充一句,作為呢次訪問既總結。咁講落去,用公廁馬桶煮飯,佢
都會話乾淨。
「她講的,根本不是她的心底話……根本不是!他們已經全給你們洗腦了,你看你們做的都是甚麼好
究?向她們灌輸了一個甚麼樣的思想!?」我緊握住拳頭,幾乎要向住小唐既下顎揮出。
「不要自欺欺人了。有些人生來幸運,所以有一點選擇;有些人根本生來沒有任何選擇。他做的任何
事,都沒有所謂錯或對,高或低,高貴或低賤。因為一切只是想合乎生理的最基本需要。」
「我再重覆一次,如果連這份工作也沒有的話,他們會全部餓死,這就是鐵一般既現實。屆時互相殘
殺,爭吃人肉,豈不是更加滅絕人性?我就有聽說過其他小村,有這樣的情況出現。說真的,我們真
的對他們,是不薄的了。」
我真係頂唔順,索性一巴摑落小唐度。但係因為佢高,所以及時避開左。佢神色十分嚴肅:
「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事實吧。你們生活在香港甚麼的吧,是個大城市吧,甚麼都有吧?出門口買個
麵包,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那麼,既然如此,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在你們在談甚麼理想,甚麼夢想,要怎麼上位,或者為了
甚麼小事情而爭風呷醋的時候,這裡已經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吃不飽飯而死了。人死了,一切都只是徒
然而已。還講甚麼名,甚麼利?可笑!」
「我們掙回來的錢,也不是全自用的。也沒有下去你們那邊買甚麼名牌貨!多好的公民責任!」
我無法接受佢講既歪理。但係佢講既每一句,都好似向住我既種種舊有既底線,作出迎頭痛擊一樣。
我一句都唔可以反駁。
的而且確,我阿媽同我講既教訓,係呢條村入面,根本完全行唔通。亦都無人會理,只會有人笑。其
實拍馬屁,同人上床,算得係咩?比起佢地,呢D都叫做賤格咩?呢D只係碎料。
等於我聽我D男同事講拍AV女優咁,係人前人後做一個人盡可夫既角色。但因為係拍戲,係咪就可
以代表佢俾做妓女高尚呢?
係日本,AV女優甚至享有好高既知名度同受歡迎程度。有人甚至以老師稱呼,以表示對佢地敬業樂
業既精神,表示尊重……
究竟我固有緊守既價值觀,係咪真係咁重要?定只係真係好似小唐話我,我只係身在福中不知福,稍
遇挫折,我就係度無病呻吟,自怨自艾?
咁講法,遲早講到萬梓良都係絕頂好老細。我思緒真係無比咁混亂。只得用力搖幾下頭,嘗試驅除小
唐灌輸俾我既錯誤觀念……
我心緒不寧。小唐竟然又向我遙上佢既草煙。個死人頭又真係知我既心意,但係我就用力推開佢隻手
,拉長臉:「不要!」
小唐若無其事地收回。「那麼,讓我們繼續走吧。」
無可奈何地,我地只得繼續行。去到一家白色既小屋面前,窗前有貼住紅十字既標記。毫無疑問,應
該係醫院,或者醫務所,療養院。「怎麼樣,這裡,我也可以進去參觀吧?」
「隨便。」
行到入去,果然係好普通既一間小型療養院,有種刺鼻既消毒藥水味。幾個身穿白袍既人,係度行黎
行去。入面有D人訓,有D人企,有D人做舒展運動,大多都係年紀比較大,而且神情呆滯。
行到入去一處獨立房間,見到其中一個婦人,應該年紀唔算太大,但係面色枯黃,一頭銀髮,披住一
件棗紅色既毛冷衫,坐係輪椅之上,郁都唔郁。但係佢慢慢發現我既存在,就眼甘甘咁望住我,神情
十分之古怪,就好似廟宇入面顏色已經剝落既神像一樣。
佢突然,向我一指,大聲呼喝:
「你!小雅!來幹甚麼。快給我回去工作!」
佢聲線十分之沙啞,好似十幾日無飲過水一樣。
小唐同我講:「這個老婦嘛……我看沒記錯的話,精神是有點問題的。最好不好理會她。」呢個時間
,我最想同小唐作對。
好,你話精神有問題?我偏要同佢傾偈。最好啦,我依家都懷疑自己有少少。同聲同氣,仲好。
我行埋去嘗試努力同佢打開話題匣子,語調亦都盡量輕柔番D:「回去工作?做甚麼工作?」
婦人瞪著我:「當然去接待客人。小雅,你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就不用做嗎?家中缺米啦!還躲懶。
」
又是這樣。我發愣,然後決定改變一下話題:「請問一下,你在這裡待了很久了嗎?」
「你失憶了嗎!待了很久!比誰都要久!」
「吶,那麼你知道很多女孩來這裡工作吧。她們這樣做不辛苦嗎?沒有人表示怨言嗎?或者不會有很
多人要來醫院嗎?你時常在這裡,一定很清楚吧。」
「呵!你真是問對了人啦!」
老婦雙眼發光,興奮起來,幾乎要係輪椅上一躍而起。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的……都不知有多少人要來醫院。做得太頻密,做得紅腫起來的,發炎的
,流血的,不知多少。有的還不知因為甚麼原因,肚子大起來,又要打掉。有些連自己有了孩子也不
知!把嬰兒放到河邊或者山邊就算。有些還不知為甚麼發病,然後病著病著,就死了。」老婦雙手亂
舞:
「但是依我說,她們都該死,她們都死得好!誰叫她們作踐自己的身體?呵呵呵呵呵。」
我同小唐互望左一眼。小唐慢慢講:「都說了啦,精神有點問題的,害我心中直發毛。我不喜歡和這
些人一起,會渾身不舒服。我先出去透透氣。你講完就出來,我們一起再走吧。看看你還有沒有興趣
參觀甚麼地下賭場或者酒場甚麼的。」
我只得點點頭。小唐再望我左我一眼,就自己一個小步行左出去。
老婦繼續咯咯地笑,似乎掩飾唔到自己心中既興奮。可能係好耐無人同佢講野喇:
「我是做打掃的,但不論怎樣打掃,這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骯髒。我看到太多來這條村工作的女孩子
了。有的是自己村的人,有的是別的地方來的,還是騙回來的。自己人就算沒有甚麼怨言,其他人就
不同了。有的做著做著,就哭著要離開。有的還要自殺呢。」
「依我說,她們都該死,她們應該全部死光光!誰叫她們作踐自己的身體?呵呵呵。」
老婦又再重覆她岩岩先講既說話。我沉默左一陣,又問:「不是說村子窮,所以迫不得已麼?」
老婦目光空洞地掃視我,然後講:「村子窮,甚麼都說窮,甚麼都說窮的囉,呵呵呵。嘿嘿嘿。窮,
就幹甚麼都可以了吧!國家最窮,為甚麼領導人也不去運毒?」
老婦既笑聲,令到我有D不寒而慄。「有貞節牌坊卻不去守,而且還搞成淫亂村子。如此世道中落,
哈哈哈哈哈!」老婦似乎無理我,佢彷彿陶醉係自己既演說之中,已經不能自拔。
「女人最重要就是貞節。沒有貞節,甚麼都不是。她們都要去死!她們都要去死!!」
老婦面色由枯黃慢慢漸漸變番紅色。「我問你,你的貞節,又在哪裡,你的貞節,還在不在??」
我唔知點答佢呢個問題。最近發生太多事,令到我既價值觀已經出現翻天地覆既變化。就算有貞節,
又點?貞節可以換飯食咩?對D高登仔黎講就係……
但係好明顯老婦見我一臉遲疑,無回答到佢既問題,覺得好唔滿意。佢忽然之間,怪叫一聲,然後就
從輪椅中跳起,一下子撲倒我在地,然後佢用雙手鍊住我條頸,不斷收緊。
我完全無諗過呢個老婦竟然會突然之間跳出輪椅上攻擊我。雖然佢睇落好孱弱,點知原來都咁好力氣
。唔駛十秒,我已經感到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冒。
「告訴我,你的貞節去了哪裡?你們的貞節去了哪裡,去了哪裡啊!我的貞節又究竟給了誰啊啊啊啊
……」
我喉頭間發出咯咯聲,好勉強地叫左聲:「救……救……命……」
好彩,小唐可能聽到叫聲,發現異樣,及時衝番入黎,一下子推開老婦,然後扶返我起身。
老婦雖然被推開,又起唔返身,佢繼續一邊點頭,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拍手,同自己講野。
「沒有貞節的,還打我!還打我!打得好!噫噫噫!」
「你們不要碰我!全部都是髒兮兮的。嘻!」個老婦仲突然間唱起歌黎,好似想歌頌自己個祖國一樣
。
雖然脫左險,我仍然感覺到呼吸困難,急急咁大口大口喘氣。可以感覺到既係,我條頸好快就會出現
十隻手指紅印。地上仲跌左一堆本來放係我外褸既剩餘隨身物品,散落左係老婦匍匐既地方附近。
我指住地下既各種物品。小唐會意,於是同我一件一件咁樣撿拾返起黎。但係其中係一張相,就俾老
婦拎左黎睇。
老婦笑聲停止,佢竟然突然之間喊起上黎。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這個才算真正的女人。我佩服這個女人!!」
呢張相,我記得我收埋左既呢張相入面既人係……
揭盅
離開療養院之後,我氣急敗壞,問小唐:
「有幾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我!」
小唐凝視著我:「你的問題還真多……但你即管問吧。」
「你們現在的頭兒牡丹花,是甚麼時候坐上頭兒的位置的?」
「就是前頭兒死的時候,大概也有一年時間了吧。」小唐托住頭諗一諗。
「那我又問你,你之前的頭兒,和牡丹花,是在哪裡認識的?」我追問,「你好好想清楚,是不是就
是現在這條村?」
小唐又再進入回憶搜索模式。然後他失聲叫了起來,「是的!頭兒就是在這裡巡視業務時,看上牡丹
花的!」
果然。果然。「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牡丹花也是從首都的藝術學院給賣過來的吧。她要給我看的,
就是她的足跡,以及……」
不,仲有一D問題未解決。仲有一D問題需要證實。
我精神實在太過緊張,以致幾乎呼吸困難。於是我忍唔住,仍然問左小唐要左一支煙,然後叫佢幫我
點著,貪婪咁樣吸左幾口。
一連噴出幾下白煙之後,我成個人鬆弛左落黎。終於,我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做咩喇。
「你,你可不可以,借個電話給我打回去香港?」
小唐大感奇怪:「為甚麼?」
「總之就是一句,可不可以?」
小唐凝視我大概十秒,但係佢最後仍然決定借俾我。「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不要告訴頭兒就行了
。」
他係口袋到拎左一個手提電話出黎,解鎖,然後禁左一輪號碼之後,遞俾我。「直接撥就可以。」
我當然老實不客氣,一手接過,然後打既第一個電話,就係俾老頂老莊先生。
拜託,一定要聽呢個電話呀。
「小眉,是你!」好彩!
老莊聲音聽落唔係好清,但係仍然可以聽到佢語氣既驚奇。「小馬說你發左癲,辭埋職,唔知去左邊
!但係其實,我真係好擔心你!係唔係有咩事!再咁落去,我地差唔多要報警啦!」
我嘗試令自己繼續維持冷靜去講呢個電話:「唔駛,唔駛報警。我好好呀。老頂,你唔好聽馬生亂講
。我仲係上面,真係做緊野,有排未死得。我既採訪,就快完,我就快就知道晒成件事既事實真相,
但係就此之前,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老莊老細真係老細,一D都唔拖泥帶水:「你個人無事就得。既然係咁,你又有咩仲要我幫忙?」
「我記得,第355期金融雜誌,有個專題報道,我睇過,依稀有印象。你可唔可以叫你D同事即刻搵
一搵。此事事關重大!」
我聽到老莊即刻叫佢個秘書,「同班細既講,五分鐘內,我要見到第355期金融雜誌係我檯頭。」然
後佢又問:
「我影相Send
俾你,定點。」「唔好喇,老頂,我驚收唔到。我要知道好少野啫。索性麻煩D,搵番個篇野,然後
讀埋我聽,大概係尾三版有個Box,入面有講到一D野。我要睇下自己究竟有無記錯到。」我都未試
過向老莊下命令,都有少少快感。
「OKOK!」果然,老莊靜左一陣,但係背後既人聲嘈雜無停止過。終於,老莊拎起聽筒既聲音。
「你講緊呢段?Alan曾經在期指市場……」「唔係。」
「佢曾經預言過美股泡沫爆破,道指……」「都唔係呢個。」
「Alan昏迷以後,其妻不知去向,至於……」
「就係呢個!成段讀埋我聽!」
「……」
「……」
我心念電轉,嘗試將D拼圖一塊塊嘗試湊合。
突然之間,心有靈犀,電光火石間,我有一個大膽假設。
唔通成件事既真相就係咁?
另外,老莊突然又話:「小眉,你係上面咁耐,大概唔知香港發生咩事吧。有件事我都要通知你。」
「係咩,同我有關。」
「我估你一定有興趣聽,就係──」
「……!!!」
聽完老莊既電話,我將個電話掟番俾小唐。小唐見我神色一臉苦澀,就急急問:「發生甚麼事?你要
查證的,究竟是甚麼?」
一切既謎都真係已經解開,呀唔係……仲爭少少,但係果Part,已經唔算太過重要。
「不去甚麼地下賭場了。我們要回去。我要見你們的頭兒。快點!」
小唐索性亦都唔多問,直接帶同我上車,開車。
我已經完全無心情講野。於是成個車程都好靜默。
唯一既可能就係咁啦。真係估唔到,件事竟然會咁樣既突破性發展。可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
費功夫,就係咁既意思啦。
如果我既推測無錯的話,成件事真係一個可歌可泣既,悲劇。依家Alan既情況仲要係咁……
返到去克里姆林宮,牡丹花照樣坐係個宮殿入面一張好金碧輝煌既龍椅上面。佢見到我返左黎,就好
咩感情咁樣笑左下:
「點呀,睇完之後,有無為你一貫既諗法,帶來一少少既改變呀。」我無出聲,只係望住佢。
可能我既眼神,流露出一種深深既悲哀,令到佢大感奇怪,於是佢問小唐:「幹嗎,她幹嗎了?」
小唐唔知道事情既始末,只能夠一味搖頭,表示完全唔知我係度搞邊科。
「你現在是聯合國去做親善探訪完了嗎?所以同情他們?聽著,他們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情。」牡丹花
依然誤解我此刻既意思。
於是,我終於開口:「我同情的,不是他們。」清一清喉嚨之後,我又改用番廣東話:「我依家,知
道我自己一直以黎,都好天真好傻。以為咩女人唔可以賤,呢D只不過係空話。但係我係記者,無論
如何,我一定要找出真相。」我又一次,從口袋中,拎出照片。
「我同情既,其實係你。」
牡丹花見到張相,成塊面既肌肉好似即刻俾人電擊過咁,竟不斷咁跳動。「你要我講幾多次先明白,
我唔係你要搵既Emma Chan!點解你係都要繼續苦苦糾纏?」
我踏前一步:「我從來都無講過呢張相中人係Emma
Chan。咩我有講過咩?你點解會知道,佢就係歐尚文太太,陳可宜,即即係失蹤多時既Emma
Chan?」
牡丹花面上變色,一時間語塞,作聲不得。「我之前搞錯左,所以我仲以為,有不幸遭遇既人,淪落
到變山雞,然後俾人賞識,重新飛上枝頭變鳳凰,忘記舊愛既人,就係Emma
Chan,即係依家既你。」
「但係,我原來搞錯左一樣野。」
「我搞錯左既就係,以為去藝術學院然後俾人賣豬仔既香港人,由始至終,只有一個。我一直對呢個
假設,相當有信心。因為我完全無可能諗過,仲會有一個來自香港既女仔,都會同Emma
Chan,有一同既遭遇。」
牡丹花,跌落係椅子上。喃喃地:「唔好再講……」
「歐尚文Alan
昏迷後,歐太亦都早已係上面失蹤。如果真係有人,想搵返佢出黎,通知佢,佢佢返黎香港探望Ala
n,係最自然不過既事。於是循正常途徑,好似我一樣,會去到首都既藝術學院搵,係最合理既情況
。」
「之但係,去到已經搵唔到Emma,因為佢一早已經俾何蜜賣左去第二度。但係有心人只要唔放棄,
一路係咁搵,踏上萬水千山,就會Trace 到去岩岩我地去完果條村。」
「本來,佢以為可以一心見到Emma,搵到佢,將佢從火坑救出,還Alan 既一個心願,希望Alan
知道,會醒番,唔再做植物人。但係點知,事與願違。呢個有心人,再一次,黎遲左一步。」
「唔好再講,好唔好……」
「原來Emma一直都唔肯就範。當然,亦都係意料之中啦。佢已為人妻,仍然有心上人,點可能叫佢
去服侍其他男人。結果,原本你地個集團,就將呢D唔聽話既人,送左去第二度做苦工。而Emma
去左既地方,就係呢度不遠處既一個非法煤礦。」
「你可能估唔到我會從一個老婦口中,得知Emma最後既歲月。」我以極度沉重既聲線,講出我心入
面所想既真相。「Emma只係普通一個女仔,無論幾堅強,去到呢種煤礦,既無安全設備,又根本唔
係佢適合做既工作。佢好容易,就已經病倒左。」
「肺病令到佢日漸消瘦,終於佢一病不起,芳華正茂之年,客死異鄉。就算佢有幾掛住Alan,或者
佢想有人係身邊陪佢走遠最後既人生路,都無用。無人聽到佢既心聲。佢懷住絕望同悲傷既心情,離
開左呢個世界。」
「有心人趕到去,已經太遲。無人同佢開任何玩笑,只係上天開既一個巨大既玩笑。無論有心人再有
心,都唔能夠將死者復生。Alan如果有朝一日醒番,佢必須要接受,喪偶呢個事實。」
「係呢個時候,有心人既心情,一定比死更難受。歷盡困厄,到最後,佢甚至連Emma
條全屍都留唔到。當地人,只可以話到俾佢聽,佢被草草火葬之後,骨灰大概撒左係咩地方。」
牡丹花低住頭。但可以見到,佢已經淚與雨下。
「我相信有心人覺得自己已經任務失敗,亦都無面再返去香港。就算Alan醒番,佢已經唔敢面對佢
,再同佢傾一句偈。所以,佢決定留番度,一直咁樣用另一個身份生活。如果上天要同佢開玩笑,佢
決定玩到底。」
「於是佢繼續做女陪,直至同當地既領導認識,並且趁佢既離世,發揮佢既聰明才智,同埋能力,將
整個集團包歸己下。而到佢大權在握之後,第一件事就係將藝術學院呢個Emma當初去既第一站摧毀
。」
「你甚至將佢其他既資料都消除埋,搞到我托偵探社,都搵唔到有關佢既一二。果然,咩證據都無留
低。如果唔係我鍥而不捨咁追查,我斷然唔會走到黎呢度。當然,亦都多得小唐揀果條村,咁岩得咁
橋,就係你同Emma當初去到既果條村。你無諗過,咁細機會都會中?定係只係你既百密一疏。」
可能真係冥冥中,自有主宰吧。我只能夠咁樣落結論。
「你就係金融雜誌入面曾經幾次提及既,Alan果個神秘既紅顏知己,你就係……」
「唔好再講啦!我求下你,好唔好。」牡丹花淚流披面,山寨主人既面具一瞬間全部崩潰:「你要知
道真相黎做咩?你唔通真係打算將呢樣野寫出黎咩?對於你黎講真係咁大得益?」
接落黎既場面,不論在場所有人,包括小唐小梁同埋我,都出乎意料之外。只見佢行埋黎,然後竟然
跪起我面前。
「我求求你,小記者,你唔好將呢件事報導出黎。Alan無左個老婆之後,一直都意志消沉,佢唔能
夠再接受呢個咁殘酷既事實架啦。或者所有野都係我既錯,只係我自己太慢,救唔到Emma!你就放
過Alan一條生路啦。我求求你。」
佢咁樣講,令到我明白,我既推測更加無錯。
但係我真係估唔到佢既反應會係激動成咁。牡丹花泣不成聲:「你甚至依家要報警,搵中央黎拉我,
我都可以跟你走,真架……可以架。我咩都講晒俾你聽,你想要錢,我亦可以俾你……」
小梁同小唐即刻去扶返牡丹花起身,我嘆一聲。「你要我唔報導都得,但係你要再答多我一個問題。
」
小梁雖然聽唔明,但係佢都係想阻止我。牡丹花就揮揮手,表示無事。佢一臉淚痕:「你仲想問咩問
題……」
「我仲有一個問題唔明。點解係藝術學院放火,要另外收買一隊當地既武警去做?點解唔自己搵番自
己人去做,咁樣唔係仲無咁易引起別人既注意咩?」
牡丹花聽左,微笑左一下:「你果然係記者,竟然連咁細節既野都睇得到,唔怪得之可以搵到黎呢度
,仲可以知道埋我既身份……」
但係牡丹花未講完,已經另外有人萬分驚慌咁樣入到黎。「報告,我們既據點給軍方圍捕了,對方出
動了大量軍隊民警以及直升機,一直殺奔到這裡來。我們前方不知道還可以支持多久!」
「另外幾個懸領導及書記呢?」「都給活捉啦。」
牡丹花聽了,逕自仰天大笑。小唐小梁兩人亦十分焦急:「頭兒,哪怎麼辦現在?是要戰,還是要走
?」
「我不走,你們走吧。反正,我就知道我們的業務一直這樣擴充下去,外面遲早會注意到的。現在的
時間,來得正合時。」然後牡丹花就同我講:
「呢幾年,我每日都想結束自己既生命。為左搵到Emma,我已經豁出去我既所有野。但係得唔到好
既結果,我甚至走去糟蹋其他人既命運。你問,點解我要搵其他勢力放果場火,唔係搵我自己人,問
得真係好。」牡丹花既眼神,已經深深顯示出佢既絕望:
「我就係想人地知我地既存在。無論其他地方點亂都唔緊要,首都係唔可以亂既,所以一有人牽涉其
中,就會有其他人做野,然後慢慢查到黎。」
「呢個罪惡之城,早就應該完完全全地剷除,而且就係我既手中了結。而我亦都準備到D軍警入黎,
做一D無謂既反抗,然後被亂槍掃射而死。」
我無比震驚,原來佢一直就已經想自我毀滅,連埋整個犯罪集團?呢個就係佢想做既贖罪?咁多年以
黎懺悔既結果?
「你們快走,快走呀……」牡丹花只顧著大哭,吩咐佢既手下快D離開。但係小唐同小梁點樣都唔肯
放手:「頭兒,要走一起走!」
我咬一咬牙,亦都扶起牡丹花,雙眼直視住佢,同佢講:
「係你講既,女人係低賤既動物。我完全明白,但係依家最重要既,就係要留住你條賤命。你又明唔
明!」
牡丹花慘笑:「我一直都係度同世界鬥賤。依家我贏左,但咁又點,我可以點?我既角色已經完左。
」
「未完。唔同你仲唔想見到Alan咩?你唔想再見到佢啦?」
「我無面目見佢啦!你唔好迫我!」
「你唔想見佢唔代表佢唔想見到你!你有無諗過佢已經無左Emma,無埋你既話佢會有咩諗法?」我
頓足。
牡丹花既心俾我既言詞所牽動,與此同時,外面已經不斷傳黎槍聲。「唔好再等啦,我們快走!」
小唐當機立斷:「快跟我來,我們走秘道。」我地一行四人於是一直往下走。行到秘道既門口,小梁
一邊拎出佢各樣既武器,一邊無比沉靜地同我地講:
「你們先走,我殿後。」小唐一愣,然後佢就拍一拍膊頭同小梁講:「你要小心,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再見。」
小梁簡單回答:「不要那麼婆婆媽媽,快走。」好似講到直頭係最後既訣別咁,點解?但係無諗其他
野,我地即刻開門走人。至於牡丹花,我同小唐幾乎係夾手夾腳,半推半就咁拖佢走。
小唐抹一抹眼,然後又繼續係地道入面開步向前走。
「小梁他打算幹甚麼?為甚麼不一起走?」
「小梁一直都盡忠責守。他拖延時間的話,一定會用炸彈把入口炸毀,確保敵人一時三刻也進不來,
當然,這就是同歸於盡的做法……」我呆住。
估唔到小梁如此一個粗人,亡命之徒,係緊急關頭,竟然唔係自己各自飛,反而係盡忠職守,甚至玩
埋自我犧牲。
果然,我地跑左大概十分鐘之後,遠方傳來一陣陣既悶響。成條隧道都為之晃動。
「不要太擔心,這條隧道是防震的。小梁就是連這樣都考慮到了,他才安心放的炸藥……」
我沉默,老老實實,最近已經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我已經或多或少有D麻木了。至於牡丹花,雖然人
係救左出黎,但係似乎一雙水靈靈既大眼已經欠缺靈魂。偷偷望一望佢,令我禁不住暗自搖搖頭。
佢究竟同Alan曾經經歷過D咩?佢竟然肯為Alan犧牲到咁?
一直行左條地道好耐,直至出返黎,差唔多係一整日既時間。小唐抹抹汗,就同我講:
「這裡暫時應該安全。因為呢度本身就唔太算係我地既勢力範圍,而且一直都好少人工作,所以軍隊
應該未會咁快掃蕩呢度。」
牡丹花四處一望,又太息一聲:
「真係天意。」
「我唔記得左,呢條地道既出口……小記者,呢度就係Emma死去既地方。」
果然,極目望過去,遠方有一個類似礦場既措施,漫天塵埃飛舞。個礦應該仍然不斷日夜工作緊,不
斷傳來陣陣噪音。
「你既然……一直都咁想知道Emma既下落,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就帶你去我幫佢立既墳墓前吧。」
牡丹花講完,逕自走開了,我們只能夠繼續跟隨。
一直上山,黃昏時間,夕陽西下,又岩岩好天上無咩殘雲,地下灑滿金光,每一棵樹上面既樹葉都閃
閃發光。而Emma既小墓碑,就係係我地行上小山坡既盡頭,碑上無字無相,碑下只有幾條雜草,迎
風飄揚。望出去,係好遙遠既草原山景。景色雄奇而壯闊,極之美麗。
小唐低聲嘆息,又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我行到石碑前,深深咁鞠躬,又作出左少少既祈禱:「歐太,希望你既靈魂可以安息。抱歉我千里迢
迢過黎打擾你。」
牡丹花又索性跪左係墓前,默默地飲泣。
就係呢個時候,遠處傳來達達達既直昇機聲。果然,回頭一望,一架色既直昇機正在快速接近。牡丹
花嘴唇掀動住,但係佢又唔知應該講咩好。小唐用手做護鏡,一邊眺望,一邊遲疑地講:
「這不是我們軍用的飛機,應該不是來追捕我們的……那麼……」
但係直昇機的而且確,衝住我地而來!好快,佢已經係我地附近既一個平地降落,刮起左陣陣既強風
,令到我都幾乎唔係好企得穩。我仲以為,成個故都應該黎到尾聲啦,唔係依家先黎仲有D咩變數呀
嘛……
究竟來者係咩人呢?機門打開。率先跳出黎既,係一個男人。
佢頭髮相當長,而且鬍鬚亦未修剪。面容稍為凹陷,但係雙目依然有神,只係表情略帶深刻既憂鬱。
身形高長,但係略嫌單薄,可能太耐無做運動啦,以致本來筆挺服貼既西裝亦有少少鬆,有D衣不稱
身既感覺。佢雙手插袋,但係感覺不再吊兒郎當,而係一種莫名既孤芳同埋孤獨。
佢一落直升機,第一眼,就係向住Emma既墓,以及我地既方向,望過黎。眼神複雜,一時,我都唔
知佢究竟想表達既係喜與怒,定哀與樂。
我真係俾一個咁樣既活生生真人嚇呆左。之前一直都只係係報紙雜誌見過佢,見到真人,真係完全唔
同感覺。雖然我已經從老頂知道,佢醒番既消息,但係我完完全全估唔到,佢會突然之間就現身於我
地面前!
無錯,佢就係昏迷數年,終於起番身既,金融才俊歐尚文,Alan
Au。還有佢趕得切蘇醒,如果唔係,佢應該連大年初一既花車同埋大年初二既煙花都唔會睇到,又
再Miss 多年。
我一邊係度諗,自己點解會諗到D咁古怪既念頭果陣,我自己真係一步都郁唔到,因為呢個情景,實
在係太神奇啦!
小唐本來想打算趨前詢問,但係我一手拉住佢,並且做左一個手勢,表示一切還好,不要胡亂行動。
於是小唐同意,就同我一直企係度。觀察Alan 下一步,究竟會做咩。
但係首先作出真正反應既係,牡丹花。佢同Alan目光相接果一刻,我好似發現,突然之間,成個畫
面都好似靜止左咁。
明明直昇機既機聲應該仲好震耳欲聾架,但係突然之間,我好似已經聽唔到任何野咁。整個場地,整
個世界,整個宇宙,都好似為左呢一刻,已暫時停止左運作,直至--
牡丹花終於,慢慢拎起雙手,用手掩住口,然後眼淚,靜靜地,洶湧地,又再一次咁,缺堤而出。
「Alan……生……?」
Alan
作出左一個堅決既表情,然後佢一步一步咁樣向牡丹花走去。終於行到去牡丹花既跟前,先停低。
「Alan……生,真係你……你終於醒啦……終於都。」
Alan
亦有少少眼泛淚光,佢就一疊聲話,「係呀,我終於醒番啦。Jasmin。」聲音係無比既低沉,可能
真係太耐無講過野。
牡丹花,假名;Jasmin,亦都係假名。但係此刻,無論如何,呢個幾厲害,幾堅強既人,本質都只
係一個水做既女仔。佢用手無比溫柔咁撫摸Alan既面頰:
「Alan……生,你瘦左好多……瘦左好多呀……」
Alan勉強地笑一笑,「仲可以係度,咪算好囉。Jasmin,我真係好掛住你架。」
Jasmin嚎啕大哭,撲向Alan既懷裡。「我都係……Alan生……我都係……」
「喂喂……」
「下……?」
「下咩……唔係講左,以後,叫我Alan就得啦咩?」Alan嘗試擠出一個久違既企業式笑容。
「對唔住,Alan生,係我……Alan──」然後佢又突然間彈番開,一手抹眼淚,一手遮住自己個樣:
「你,你唔好再望住我啦,我已經唔係你識既Jasmin啦……Jasmin已經變得又老,又殘,樣又唔靚啦
……」佢喊得太緊要,以致講野果陣,五音不全,而且當佢偷偷一望個石碑,「況且,況且……」
Alan拍一拍Jasmin膊頭,「唔好擔心,我黎得,就代表我無事……估唔到,真係估唔到……」Alan
接著行到去個石碑跟前:
「老婆,你就咁就離開左我,你好自私呀。」呢個時候,直昇機既機葉完成停止轉動。四周又慢慢回
復安靜。
直昇機入面,又多一個人行落黎,卻係貌似李嘉欣同埋全智賢fuse埋既一個身材高眺既絕色美女。佢
微笑向Jasmin致意,又向Alan遞左一束花。
從表情睇黎,Jasmin好明顯亦知道絕色美女係邊個。換句話說,我同小唐,頃刻間,已經變成現場
觀眾。
Alan輕輕地講,然後放低花束:「都係你最鍾意既花。唔好太過唔高興啦。反正我就死果陣,你都
無黎探我,依家當打和啦……」
雖然佢語言故作輕鬆,但係聽得出,佢心入面有好大一部分已經碎裂,甚至消失無全。
絕色美女走向Jasmin,仲一下子握住Jasmin雙手。Jasmin深深咁太息一下,一臉頹唐:「唔怪得Al
an知道點黎,原來佢拜託左你!」
絕色美女笑左一下。「係歐生親自黎搵組織既聯絡人既。佢唔單止要聯絡到你,仲要以最快既速度,
見你。我地經過一輪既權衡考慮之後,決定幫佢一把。」
佢又拍拍Jasmin個頭。「呢段時間,我知道你好痛苦,我完全明白。我地亦都花左好一D時間先搵到
你同Emma既下落。我地亦都有向歐生充分說明,佢有唔知道真相既權利,但係佢話,無論結局係幾
痛苦,佢都一樣會接受。」
「所以,希望你唔好怪我地。你都應該尊重歐生既意願。」
估唔到,當中仲牽涉到其他人。咩係「組織」?佢地既強大網路,竟然可以一瞬間已經搵到晒想搵既
人,咁利害?
「我知道你有心想切斷晒同Emma
有關既一切線索。對一般人而言,咁樣做的確足夠。但係對組織黎講,要將固有既資料同已改變既資
料,再逐一比對,要重新恢復返D資料,你都明白,係好容易既一回事。」
Jasmin
沉默。Alan好言安慰:「唔好咁樣啦。大家久別重逢,唔應該咁唔開心。人終須一死,岩唔岩?飛
黎果陣,我一直同自己講,我要接受Emma已死呢個事實。」然後佢又苦笑:
「但係我真係接受唔到……直至我見到呢個石碑,以及見番你。我知道,一切已經發生,然後一切都
已經唔再能夠番返轉頭。」
「但係我都要多謝你。Jasmin,多謝你做既一切。不辭勞苦地,要搵出Emma既下落,多謝你。」
Jasmin只係一使勁地搖頭。Alan又繼續安慰佢:「無啦,洗返塊面D妝,做下運動,著番件恤衫,
襯返條短裙,我既好秘書就會返黎架啦……你仲好靚,好OK,OK?」
「一D都唔OK呀……一D都唔OK……」Jasmin使勁用衣袖擦面。
其實俾著我昏迷左咁耐,一起番身,就有人話我知我老婆已經死左,你叫我點樣接受到?我俾Alan
極度廣闊既胸襟,以及佢鐵一般既堅強,深深感動。雖然依家咁樣讚嘆,實在係好無謂,但係,都要
講句:呢D先叫做人物黎架嘛。
Alan呢個時候,走過黎問我:「你都係香港人?你係Jasmin既朋友?」佢雙手遞張張卡片俾我,我
慌忙接受。但係對於佢既問題,我真係唔識答,只得講:
「我只係一個身份低賤既過路人。」
Alan聽唔明白,但係佢又再問:
「咁企係你隔離果個男人呢?」我白了小唐一眼,只能吐出一句:
「唔知道。咁歐生係咪打算依家返香港?」
Alan無即刻渣主意,只係轉頭,柔聲問Jasmin:「咁啦,不如我地一齊坐直昇機返去啦。好唔好呀
。」佢向絕色美女做左一個手勢。絕色美女點頭:
「放心,不會有問題。過境方面,我們組織也已經全部搞掂。Jasmin本來就係非法出入境,所以根
本唔需要將問題複雜化。」
呢個時候,我舉高雙手,表示有問題。「我係首都依正常途徑入境架喎……咁……」
「唔駛擔心,我地架直昇機會送你返首都先。」絕色美女和藹地笑了。
「但係我D證件,仲有旅費……」我一臉愁容。
「唔緊要,一個電話,我地就會幫你搞掂。」
天下間竟然有D咁便宜既事!我個下巴幾乎跌到落地,但係絕色美女就話:「眉小姐,我知道你係記
者,可能你會對我地好有興趣。但係唔好意思啦,請你唔好將我地張揚出去,呢個亦都係我地幫你手
既其中一個協定。」
絕色美女雖然目光十分柔和,但係其實眼神有一種好有權威既目光。而且對方幫到咁,我仲有咩辦法
唔順從?至少,都等返到香港,先連同小雲一齊再查啦。
另一邊廂,Jasmin 思考良久,終於點點頭。Alan
好型咁樣轉一轉身,再一次走到佢愛妻既墳前鞠躬:
「老婆,我要走啦。估唔到我醒番,你已經唔再係呢個世界上。但係我會一直記掛住你,直到永遠。
」
Alan睇黎仍然戀戀不捨。但係絕色美女就提醒:「雖然軍隊未追到黎,但係都未必駛好耐,此地都
係不宜久留。」
「我會返黎,再探你。」Alan最後,輕輕留下一個吻。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Finale: 女人唔能夠賤?
係呢個旅程之前,我以為自己都算係有D聰明才智,可以戒急用忍,克苦耐勞既人。我一直覺得自己
既際遇,係懷才不遇,受到不公平對待。點解我咁叻,都無得發圍。
但係今次遇險,而且遇到歐生真人佢地,我先知道我自己係幾咁渺小。Alan果然如同天神一樣既人
物,係直昇機同佢傾過下偈,更加覺得佢係一個傳奇中既傳奇。世界上,點可能有咁完美既人。當然
,Alan一直話,自己一D都唔完美啦。但係,但係……
無咩女人會見到Alan但係唔為之傾倒囉。
至於Jasmin,雖然佢回程,長時間都係度訓覺,一直都無同我再講野,就算Alan逗佢講野,佢只係
笑笑,勉強答幾句。
佢之前做山寨夫人,將自己搞成咁,又化個強國濃妝,著老氣既衣著,言行教人十分厭憎。但到依家
洗番下個臉,以素顏示人,我自發覺,即使佢再一次飽歷風霜,自願跌入大染缸,原來佢係一個美人
。而當佢見到Alan之後,佢既態度慢慢改變,佢既雙目開始有番神采。雖然佢無時間換番衫,但係
已經足夠令到我唔敢再望佢。
我自己係女仔,點會唔知女性對女性之間既比較同嫉妒?但係無辦法,面對Jasmin,我只可以由衷
講一句,99%既港女都要死開(井底既我,以為朋友Caroline已經first
class,到今日先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佢絕對無成為對手既可能,尤其是一講到Jasmin既身材,唉
,我低頭望一望自己,就已經想即刻推開直昇機門跳出去。
仲有,我始終都無辦法想像,佢為Alan所作既犧牲,點可能去到咁大。為左Alan,佢真係有幾盡,
去到幾盡。佢地之間既感情,係愛?但就算係愛,我都無可能做到佢咁。我唔覺得自己,可以為自己
既所愛,而犧牲一切。
唔係我想拋書包……我知道虯髯客入面紅拂女係名妓,佢同李靖一齊,李靖一D都無嫌棄,仲共諧連
理添。但係武俠小說始終只係武俠小說,係現實生活中,你地又頂唔頂得順,一個人,心地再純潔,
但係曾經有過咁既背景?
長揖雄談態自殊,美人巨眼識窮途。尸居餘氣楊公幕,豈得羈縻女丈夫。唉。
又,如果Jasmin既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唔係愛,又係咩?我真係好想知道佢地究竟曾經發生過D咩
事?
(燈塔賣廣告按:其實睇番《玩笑》系列咪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囉……)
我懷住難以言諭既心情,返番外首都,然後係絕色美女既安排下,果然我可以循正常途徑返番去香港
。搭飛機,仲要係頭等機票,過關一切如常,甚至連本護照,都同之前一模一樣。
我真係唔知佢係點樣做到既,但係絕色美女只係笑左一下,向我拋左一下媚眼:「Keep this to
yourself. Remember what you have promised.
如果唔係,組織惡係上黎,你要知道後果啊。」佢低聲講左一句:
「我地分分鐘令到成個香港傳媒業即刻一夜摺埋都得。都唔駛等班涼粉進一步搞搞震。好好返去香港
啦。」
就係咁樣,我就同佢地分開左。好老土講都要,真係世事彷如夢一場。而我,眉可因,就好似失蹤一
個月之後,重回人間世一樣。世事一切運作如常。無人知道曾經係我身上,發生過咁驚天動地既事。
以另一件出乎我意料之外既事情,係我返到香港國際機場發生。公司成個編輯部,幾乎總動員出動去
接我機。我受到英雄式既歡迎。老莊見到我,幾乎老淚縱橫咁滯,我都唔知係咪佢既演技。Anyway
,佢堅持要同我同一架車。而更好笑係,萬梓良都俾佢押左出黎。佢繼續蛇頭鼠目,但已經全無氣勢
,一聲不吭,好明顯,霸氣已失。
我當然無理佢,只係問老莊:「你地點知我今日返黎?」
老莊一邊口唸感謝上蒼,一邊大力拍我既膊頭:「你朋友通知我地架。佢仲詳細咁樣解釋左,你點樣
為左調查藝術學院被焚一事,深入險境,仲去到一D犯罪集團既虎穴,得到第一手資料。同埋,你唔
駛擔心,你朋友亦都一早幫你同你媽媽報左平安,所以你唔駛急著返去屋企。我地先返公司,公司幫
你搞左個洗塵宴,兼祝捷會!」
下?我朋友?
老莊遞左幾份報紙俾我。我一睇,果然係幾篇以我為署名既報道,圖文並茂,講出果度人性和現實糅
合以成既悲歌。我認得出幾張相,的而且確係我果陣影既,至於文字,就真係唔知邊個整既自動完成
喇。
『萬惡淫為首,但面對生與死的決擇,所謂的道德,在他們眼中,只是大慈善家開口閉口要扶貧的一
種偽善。』
『我們不會明白他們的痛。說感同身受嗎?也只是在他們的傷口灑鹽,不,甚至是一隻隻飢餓若狂的
紅螞蟻。』
『生活再不堪入目的環境,做世俗眼光中被視為最低賤的職業。我們看到的,是人性的光輝,還是世
風日下的一抹末世的風景呢?』
哼,寫得幾好呀,都拍得住我喎。我迅速閉上報紙。心下暗忖,邊個做咁多餘既事?
「小眉眉,呢幾篇野,一登出,即刻係香港引發轟動。今次你立下大功,真係架。做得好好,甚至連
大老闆都話,遲D,要搵你食一食飯,見識我地公司最優秀既員工。」
哦,唔怪得萬梓良個粉餅,聲都無得聲啦。嘿,原來係咁。如果我再返去篤佢幾野背脊,分分鐘佢個
位我坐都仲得。但係今時唔同往日,我已經對呢D爭名逐利,一D興趣都無。我亦都唔駛佢地認同。
我發覺經歷過今次之後,我已經脫胎換骨鳥。我深深咁呼吸一下。只係同老莊講,唔駛慶功架啦,大
家照常做野,就好。雖然老莊堅持,但係我仍然拒絕。佢好奇怪,但係到最後決定由我:
「咁……或者遲D先啦,好嘛。我都知你辛苦左咁耐,又舟車勞頓,係有D支力既,咁遲D先啦。」
好唔容易,返到公司。老莊雖然取消慶功,但仍然係同事面前,大力誇獎既我既文治武略,天上有地
下無,係所有人都應該模仿既對方,係值得成為後世所有從事新聞工作者既楷模。但係我都無咩心機
聽,無打到呵欠,已經極度俾面。
同埋印象中,我真係無記憶我D同事係咁友善,係咁樂意想同我傾偈。之前佢地一直當我透明,我既
存在,佢地毫不重要。因為佢地一直都睇死我,唔跟萬梓良之笛,隨時都會出事。無人會同我埋堆,
我係一個地雷,一舊屎,邊有人想招惹多餘既麻煩?
哈哈。一切都係咁假,呢個世界就係咁假。我逐一多謝,直至人潮散去,我直入萬梓良間房,閂埋門
,落窗簾。
佢大驚,成個彈起身:「眉……你……你想點呀。」
無見一排,佢之前果種張牙舞爪,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佢依然猥瑣,但係感覺上,佢只係一個岩岩係
地鐵裝人裙底但俾人拉同追打既色魔。或者唔係既,只係個人觀感唔同啫。佢既壞,比我之前係上面
遇到既各式人等,級數實在相差大遠。
我只係簡單講一句:「馬生,今次黎,我想同你道歉。」
佢個樣直頭溶咁滯,頭髮如同煲湯髮菜一樣,稀疏而不成型。「下,下??下???」
「係上面,無好好配合你,係我既錯。而之後我仲自把自為,亦係我唔著。所以,今次返黎,我仍然
要為我既失職,好好向直屬上司道歉。」
可能萬梓良覺得我已經Short左,明明佢落藥想搞我,依家竟然仲向佢道歉,唔係精神出現問題係咩
。所以佢除左一路抹汗之後,佢完全唔識得反應。
我繼續用平和既聲線講:「而正因為咁,我打算辭職。」
「下??辭職?下……」萬梓良汗流得更多。佢可能以為我只係以退為進,於是佢就講:
「唔,唔得架,眉姐,我保你大,如果你辭職,我點同老總交代。你當我以前小人唔識世界,你大人
原諒我啦。你既待遇,人工,返工時間,全部都有得傾,你千祈唔好亂黎呀。」
我行到佢前面。一條可憐蟲。依家,我真係一隻手指,已經可以捽死佢。但係已經唔再重要。呢個人
已經係我生命中,變得一D影響力都無。
此時此刻,我甚至唔想再同佢廢唇舌解釋D
mud,我就講:「Anyway,我會盡快遞信俾你。老總方面,你亦都唔需要擔心,我自己會同佢解釋
,OK?」
「咁……咁??」萬梓良條利打晒結。我笑左一下:「祝你前程似錦。」就自己打開房門,離開。出
去果陣,人人表面上都好似心無旁騖咁做緊野,其實一早都已經豎起晒耳聽吧。
I don’t care. 我自己坐升降機,上左大廈天台。難得好風景。我伸左一個懶腰。
後面突然之間,有腳步聲傳黎。
我保持笑容。「是誰叫你,那個多管閒事的。」我完全估到呢個係邊個,於是先開口。
「要不要吸一口?」來者照樣,向我遞上一個煙盒。我望一望,「嘿,不會犯法嗎?」我亦問:
「你是怎麼過來的?你隨時是內地的通緝犯啊。」
小唐笑。照樣幫我點火。我深深吸一口,再呼,發現煙味既差異:「這個好像沒有甚麼味道。」
「就是你說的,犯法的嘛。這只是本地的普通香煙。」
「嘿。」我本來想整熄,但係諗諗下,都係算啦,聊勝於無。
「你還未回答我問題。」
小唐笑咪咪的:「哪個問題?誰叫我那麼多管閒事?反正你也是要寫的啦,照片又在我處,所以我就
行一個方便,僅此而已;至於怎麼過來。也很簡單。」
「組織賞識我,我加入了組織。現在我的名字叫鄭林。我合法途徑,經輸入優才計劃來的。看,我還
有身份證呢。」
我夾住煙,笑得前仰後合。組織竟然可以咁無法無天?真係犀利。勢力究竟有幾大呀。輸入優才計劃
,經入境處審批都要一年半載啦,邊有可能咁快呀?「合法?哈哈哈。」大家都心照不宣啦。
我鄭重同佢講:「現在蝗蟲論很風行,你小心出去給人打。」
「那怎麼辦?」小唐,或聲稱現在叫鄭林的人,故作驚訝。
「我勸你入隨俗,還是學好廣東話吧。」
「啊啊,你教我行不行?」「不是不行。但是,你給我介紹工作吧,我剛丟了飯碗。」
「人不工作,又不會死。找個人養也行。」我無理會佢既語句入面,有無弦外之音,只係繼續問:
「嘿,你也進組織,我可不可以也進組織,謀一份差事?」
鄭林攤攤手,神情狡獪:「你是想進去做臥底,多於真心想進去組織工作吧。」
他又講:「據我所知,組織中僱用的女孩子,大多是美人,美貌智慧並重,你似乎不合乎資格。而且
……」
「有時工作需要,要做些你不肯的事。因為你說,女人不能夠自貶身價,犧牲色相。所以,工作不適
合你的啦。」
說罷,他哈哈大笑。我氣結,於是一下飛腳,正中佢既小弟弟。佢即刻痛到仆係地,翻滾。我烏低身
,笑容滿面:
「讓我先教你一句廣東話吧。」
鄭林已經痛到講唔出野,佢臉色通紅,面容扭曲。我輕輕講:
「女人不能夠賤?女人唔撚夠賤呀。」
女人唔撚夠賤,真係難以係世界生存呀。做賤D,無咩問題呀。你教我架嘛,生存法則呀嘛。
我聳聳肩,跨過痛不欲生既鄭林,自己返番落樓。
突然我醒起D野,於是又回頭。
「係呀仆街,呢度過左四點,天台就會鎖架啦。唔知你聽唔聽得明喇。自己執生啦喎。」
(《女人唔能夠賤》 全文完)